飞机，我的初级教练机，当我轻轻地抚摸到她的蒙皮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团的第十天了――今天，我们进行座舱实习。{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这是一种老实的螺旋桨机型，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威猛和潇洒，当她静静地停在机窝里，更像几个零件和几块蒙皮拼凑在一起的简单飞行器。绿色的表皮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静卧的大蛤蟆。但是她，是所有机型的鼻祖之一，也就是她，将把我托上蓝天，实现我的飞天梦想。所以我还是庄严地绕着她走了一圈，希望她能给我带来好运。

“40，过来！”中队长叫我。

“是！”我跑到他的身边。

“给大家背一下开车的口令！”中队长戴着墨镜，偏着脑袋看我。

“是！”我立即答，并举手示意，“离开螺旋桨，注油三五下，磁电1+2，油门一厘米，打开5电门，按下启动钮……关3打后五……及时调整三温两压。”十天以来，我每天几乎要花十个小时背记那张写满开关车程序和起落航线实施程序的卡片。

卞副大队长说，一个起落五分钟，要做三百多个动作，这些动作都是连贯着一气呵成的，在空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在地面就要刻苦练习这些动作和熟悉实施程序，让大脑形成条件反射。只有这样，在空中才能流水作业，信手捏来，杜绝错、忘、漏，最终保证飞行安全。

不管怎么说，经过十天的努力，我已经把实施程序背下来了、把有关飞机的各种数据都背下来了。对于中队长和教员的提问，我可以对答如流。

“好！你给大家演示一下登机、开关车的程序。”中队长吩咐道。

“让我上飞机？”我不敢相信，中队长说得是那么得自然。我还以为上飞机之前要搞个特别的形式，至少要交待几分庄重和神气。

“废话！”中队长到了机场，火气也上来了。

“是！”我立即回答，并向中队长敬礼，道：“中队长同志，40准备好，请示上飞机！”

中队长还礼，道：“登机！”

“是！”我敬礼，踩着踏板登上了飞机。打开座舱盖，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道迎面扑来，肆意刺激鼻孔。我嘴里念道：“检查座舱无异物，仪表无损害，伞钩挂好，放好地图进座舱。”眼睛和手跟着嘴的念叨，作着必要的检查工作。一切正常，我钻进座舱、系好伞带、坐端正。

中队长也跟了上来，蹲在机翼上，声音变得柔和：“40，这里边的东西除了磁电机开关和启动按钮不要乱动以外，其他东西都可以大胆使用。你先熟悉各个开关和仪表的位置。感受一下杆舵的力量。”

“是！”我回答。

接着，中队长话了二十分钟耐心地给我讲了各个开关、仪表的使用注意事项。他亲切的言语让我感到了兄长关怀的温暖，早感激涕零，精神为之振奋。

“好，你给我演示一下开车的程序。”中队长说。

“是！”我直接做动作，但是第一次碰到那些开关，不免还是害怕和紧张，我会担心因为自己的动作会不会造成螺旋桨的旋转？所以动作很慢。

“把口诀大声念出来！”中队长今天的心情反复无常，他大声吼：“教你的口诀就是要你大声喊出来的！飞行员就是要大胆泼辣，该动哪个按钮、开关，直接利索的动一下，像你这样跟作贼似的，缩手缩脚怎么行呢？！不发生错、忘、漏才怪呢！重来！”

“是！”我大声喊，“离开螺旋桨，注油三五下，磁电1+2，油门一厘米，打开5电门，按下启动钮……关3打后五……及时调整三温两压。”

“这就对了嘛。”中队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接着说：“以后做动作，想清楚了再动，要动就要干脆利落，不能拖泥带水。”

“是！”我更加大声地回答。

“好！你把关车程序再来一遍，我们最后重新演示一次。”中队长说。

“是！”我大声喊，手上的动作不敢含糊，大脑保持十二分清醒，认真有序地完成每一个动作。中队长点点头道：“不错。今后练习，包括再过几天的实际开飞，我们都要做到大胆泼辣、仔细认真。”

“是！”我回答。

“你抬头看着前方，透过机头，最近能看到哪个位置？”中队长轻轻敲了敲飞机前风挡左侧下方的玻璃。

我听话地抬头看了远处，将视线锁定在前方大概十五米的位置，口中答道：“前方十五米的地方。”

“具体什么地方？回答不要模糊不清。”中队长说。

“水泥台与草地的交界处。”我如实回答，恨不得自己跑下飞机将刚才看到的地盘圈起来，竖上标记。心中纳闷中队长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尽愿意认死理。

“好，差不多。你以后再上飞机，座椅的位置就调到这个档位。”他指了指我身下坐的座椅。我顺势低头看下方，发现椅子下边竟有三个档位，椅盆现在卡在中间档，于是记住这个位置。

“还没个完了，看一个地方三十秒就过去了，这注意力分配也太一般化了。”中队长又变得不耐烦了。

我立即抬头朝他笑了笑，挠挠头。

“以后注意叫你看什么东西，你就只管看，看到了就记住，还恢复原来的姿态，上了飞机可不比地面，总是对一个东西上流连忘返那还行呀，飞行的时速几百公里，一瞬间动作就过去了，手中再保持不好状态，很容易出飞行事故的。”

中队长可以将每一个动作都联系到飞行，并把这个动作纠正到有利于飞行的正确方式。我不得不忍住委屈接受批评，并时刻注意改正。说实话，短短的十天时间里，我所遭受到的批评和指点应该是我从懂事起到下团前总共遭受到的批评之总和还多。我需要学会重新做人和做事，“提高注意力分配，杜绝错、忘、漏。”这两句话每天要听不下五十遍。在教员和中队长的眼里，我似乎浑身充满了不可救药的毛病，在我看来，那些无足挂齿的小节，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过多的时间的问题，但是在教员看来，这个浪费似乎是很必要的。我真怀疑自己已经回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了，教员在一步步地引导和传授口诀，而且不厌其烦，我感激他们的敬业，同时也感谢他们的辛苦，心中也在暗下着决心，尽快掌握教员所传授的每一个动作，记住教员说过的每一句话，同时争取在下一次绝不出现同样的错误。只有这样，才能让教员感到我还有得“救”。教员会对我出现的“新问题”产生兴趣，却深恶痛绝我在同一处问题上犯两次错误。教员常说：“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只能证明自己无药可救。”我想，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同一个问题上重复N遍，就是话说多了自己也会烦。

“40你现在看着正前方，然后跟着我的手掌慢慢转动。”中队长站起来将手掌放到前风挡玻璃上，慢慢地向左移动，我根据指示慢慢转动头。“好的，就在这，怎么样？脑袋感到别扭不？看前方二十五到三十米的一块地方。”中队长继续说着，手指示大概的位置。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中队长所说的地方，答道：“不别扭。”

“嗯，好，记住这个位置，也记住你的头部大概转过的角度。这就是飞机下滑到拉开始时，转移视线看地面的角度和距离。记住了没有？”中队长突然问。

“记住了。”我回答。

“好，把脑袋转正，看前方。再练习一次转移视线的动作。感受一下刚才的角度和位置。”

“是！”我反复练习了几遍，视线角度和位置相对固定。

“好，下来吧。”中队长吩咐。

“是！”我站起来，出了座舱，再次检查座舱后才下飞机。

“去草地里坐下，认真练习开关车的动作程序和转移视线看地面的角度位置。”中队长在飞机上吩咐，又叫了41上飞机。

“是！”我答着跑开了。坐在草地上大声念口诀，手一丝不苟地跟着做动作。

中国空军的教学配套装备没有跟上，我们还只能延续着三十年前的教学器材和教学模式。也就是这种方法，培养了飞行员们丰富的想象力。我的脑海中早已形成了座舱的立体图形。在座舱的仪表考核中，我能闭着眼睛准确的摸出座舱内每一块仪表和电门的位置，随便说一个仪表刻度，我完全可以分毫不差地指在那个位置上。我相信这是中国飞行员的拿手绝活。

紧接着，大队组织学员进行无线电的联路使用。我戴上飞行帽，这是老式的驼绒皮飞行帽，中国五十年代空军使用的帽子，喉头送话器一定要勒在喉结上，而且得勒紧了才能够发出声来。

教员把我叫到跟前，对我道：“呆会儿正常做，我们进行一次真正的开关车练习，尽量放松，不要紧张，更不要听到发动机的‘突突’声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教员说话的声音比起中队长来，那可是亲切和蔼，而且决不会喜怒无常，在他的脸上总能表现出温和的笑意，这对我来说很受用，心情早放松了，大声回答道：“教员，您放心！”

“好，上飞机！”教员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正要报告请示登机，教员早顺手作了个登机的手势。

我按照程序检查座舱，进入座舱，系伞带，接喉头送话器，检查电台波道。

“40准备好了就开车。”教员在后舱喊。

“是！”我答着，举左手，示意机务人员离开，右手紧握刹车，舵蹬平。口中大声喊着：“离开螺旋桨！”然后按照程序开车，只听见发动机喷口发出两声“突突”的咳嗽声，眼前的的两片螺旋桨立即转动，加速，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阵劲风吹过我的头顶。

“40，我的声音好的吧？”

突然，耳边有人在喊我，好像就在身旁。我一想不对，发动机这么大的声音怎么会有人在我的身边？正想之间，右手握着的驾驶杆被使劲摇晃，我立即拽住，只听耳边又传来：“40放松点，头向后转。”我还是紧拽驾驶杆，头听话的向后转了过去，只见坐在后舱的教员正朝我笑，耳边又传来询问：“40，很紧张吗？跟教员说话，按主机内通话按钮。”经教员提醒式的引导，我这才反应过来飞机已经启动了，只要我松开手中的刹车，眼前飞速旋转的螺旋桨便随时可以把我带上天空。我没想到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我还是为自己紧张的心情汗颜了一把，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吐掉，平和心态，按下机内通话按钮，叫道：“教员，40声音好的吧？”

“嗯，好的！”教员的声音相当清脆，带着些鼓励，继续引导：“检查发动机的三温两压。看看导航台的周率和波道，听一下信号。”

“40明白！”我回答。认真检查，按指示做。

“好的，接下来我们向塔台报告。”教员继续指导。

“40明白！”我压低了声音，从耳机里听到的自听极富男声的磁性。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自己就是一名老飞。按下机外通话道：“40滑出。”

只听塔台指挥员马上回答：“40可以滑出！40声音好的。”

“40明白！”我立即按下了机外通话，但是又马上意识到这句回答是多余的，赶紧松开了按钮。果然，耳机里又传来了教员的声音：“40想好报告词后再回答。”

我按下机内通话，答道：“40明白！”自我解嘲地吐了一下舌头。虽然没有人看见，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脸很烫，这是为自己犯下如此低级错误感到羞耻。

“好的，继续联系，检查三温两压。注意，你不要动其他设备，我示范一下试大车的程序。”教员说。

“明白！”我回答。认真检查各个仪表的指示变化，并注意适时报告。

“好的，40。你把手轻轻扶在油门杆上，感受我推拉油门的动作。记住，动作不要粗，跟着我一起来。”

“明白！”

教员轻轻地推拉油门，我跟着体会了几次，又自己单独试了几回，听到教员一声声欢快的“好的！”，我的心里头真是美滋滋的，心情不断放松，脸上流淌着自信，似乎完全融入到了飞行的状态。

“40，接下来我们练习压杆和带杆的动作，因为我们的刹车冷气系统在地面是跟舵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的舵还是始终保持平舵。”

“明白！”我回答。

接下来，教员又带着我进行了转移视线看地面动作的练习，最后关车。这么一套程序下来，我对飞机的整个构造和设备性能已经有了一个感性的认识，自己的不足也充分的暴露出来了。

我跳下飞机，马上跑到教员身边，敬礼道：“教员同志，40请示讲评！”

“好的！”教员笑着说，“总体来说还不错，只是一开始有些紧张，过一段时间后，进入到状态中就很不错了。这说明你以前的地面练习是下了功夫的，主要注意无线电的联系使用时机，有问必答，这是原则。另外，该回答的地方回答，不要抢话，更不要画蛇添足，一切按程序来，自觉维护好无线电的使用。增加不必要的无线电，无形中就给指挥员增添了负担，也扰乱了整个场次的秩序。再说，你说一句多余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显得你外行，让人家笑话。”

“是！”

“总体来说不错，好好干！”教员拍拍我的肩膀。

教员和蔼的一笑，给了我无限的鼓励。我振奋地回答：“是！”

“去卞副大队长那儿练习起落架的收放和应急放起落架的实施程序，注意一切要按照程序来。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我答道。

“好，去吧！”

我跑向卞副大队长的飞机，隔老远就敬礼，报告道：“教员同志，40准备好，请示登机！”

卞副大队长还礼，道：“登机！”

“是！”

我跑步过去，登上飞机。

“刚才试车的感觉怎么样？”卞副大队长笑着问。

“感觉好极了。”我说，手上严格按程序做动作。

“好极了？好极了，那还有多余的报告词？”卞副大队长反问。

我纳闷这帮教员为什么不会放过我一个小小的错误？这个问完，批评完，又来了一个，看来待会儿中队长、大队长，搞不好还会有团长……我摇摇头，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小小年纪摇什么头！嗯？错了下回就要注意，有问必答都抛脑后去了？”卞副大队长开始得理不饶人了。

“明白，卞副大队长！”我大声回答。

“以后叫我卞副就行了，加个大队长也不嫌累得慌。”

卞副？不成“蝙蝠”了吗？我在心里想，让叫卞副就叫卞副吧，这样自己也省点口水。（团里流行副职干部只在姓氏后加个“副”字。）嘴里喊道：“卞副，我可以放起落架了吧？”

“可以，向机务示意。”卞副回答。

我举起左手，朝机舱外大声喊：“离开螺旋桨！”右手放下起落架手柄，卡好卡销。听到机腹“咚咚咚”三声响，检查三根指示杆伸出，座舱内指示灯亮，报告：“40起落架好！”

“40可以着陆！”卞副在旁边代为回答，又对我道：“收起落架！”

我打开卡销，收起起落架手柄。

“好的，我们进行一次应急放起落架的实施程序的演练。“卞副吩咐道。

“是！”我口里念叨：“一关、二中、三打开，检查、放下、卡起来。”手跟着声音做动作，耳朵听声音，眼睛看指示杆。一切正常。

“好的，出来吧！”卞副道。

“是！”我出了机舱。

卞副简单讲评后，问我道：“学过按摩吗？”

“按摩？以前在预校我给同班战友作过肌肉放松。”我如实回答。周杰伟就享受过我的手艺。

“好，今晚到我房间去，给我的腰按一按。忙了十几天了，我这腰是受不了了。”卞副说着转了转腰，一副痛苦的样子。

“是！”我回答。

“去吧，好好练习程序，不要偷懒。马上要开飞了，很多科目都得考试，如果到时候因达不到标准而上不了飞机，那你前两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是！”我感谢卞副对我善意的提醒和特殊的关照。

晚上，大队组织教、学员在教室里对今天的机场实习进行总结讲评。大队长将学员在实习过程中出现的错误又进行了一一数落，我那个错误的报告词又不可避免的遭到他重新唠叨和数落。

最后，大队长又再次郑重强调地面准备的重要性，如何在思想上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一通话他每天都挂在嘴边，耳朵都听得起了老茧。

大队总结讲评结束后，接下来便是中队的讲评。

中队长将中队教、学员带到中队讲评室。他站在台前，慢慢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基本上进入了开飞前的最后动员准备阶段了。一天机场实习下来，大家都很累，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坚持一下，因为这些都是为以后飞行打好坚实基础必不可少的程序。我长话短说，首先讲一讲好的方面，在机场上，我们学员同志的积极性、热情度非常高，能够处处尊重教员，严守纪律。在这一点上，希望学员同志们能够继续坚持和发扬。我们虽说是为了学习飞行而来的，但是我们不能忘了自己还是一名军人，要充分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好了，好的方面不讲了。下面重点说说存在的问题。”他翻开讲义夹，接着道：“首先，设备使用这一块，基本上保证了设备使用没有出现错、忘、漏。但是有一点，我们的使用熟练程度还不够。总是犹豫，想动又不敢动，在机场我都说了要大胆泼辣，想明白了，大胆动。现在是实习，有教员在身边，即使错了，也会给你指出来，没人会怪你。在这一点上，41同志就做得很好，思路清楚，有条理，动作连贯。我只是说相对的，瞧你乐的……”中队长的眼睛盯着41看了半天，我们顺着他的眼神看到41正红着脸，尽量恢复严肃，但是他的喜悦之心情，还是难以掩盖。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设备使用一定不能出现错、忘、漏。在空中出现的机械事故，绝大多数都是人为的疏忽而造成错、忘、漏，最后导致的飞行事故。我希望你们从一开始就养成良好的习惯，雷厉风行，胆大心细，多注意检查。接下来说第二点，那就是我们的无线电通信方面。总体来说还不错，像40、43的声音就相当富有磁性，听起来就给人一种老练、很成熟的感觉，这样很好。不过也存在问题，不该回答的地方老回答，这就是使用了多余的无线电，扰乱了正常的秩序，这样不好；另外一点，就是机内通话和机外通话老是按错，有时候教员跟你说的悄悄话，就被你按了机外通话，传出去，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不是闹大笑话了？45你不要笑，说的就是你，老是抢话，其他人正在报告‘起落架好！’还没等指挥员回答‘可以着陆。’，你倒好，直接来了个‘45进跑道。’你说让指挥员怎么指挥？如果突然遇到点特殊情况，该怎么办是好？”中队长在台前演练正常进跑道的观察动作，“我们要慢慢来，时间绝对足够，不需要你着急忙慌地把报告词当任务一样说完。我们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报告。你们想，十几架飞机在同一个场内同时飞行，由指挥员统一指挥。我们必须树立一个统一协调的概念，不能光顾着自己在那儿飞行。我们不只是简单的学习飞行技术，同时还要兼顾其他空域的飞行，想想其他人的位置在哪儿？我做这个动作可不可以？是否与其他飞机发生冲突？脑袋中都要有一个清晰的思路，飞行自身安全只要保证设备使用不发生错、忘、漏，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我们的教学训练目的就是要使大家在脑海中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思路，有一个顾全大局的意识并培养这种掌握大局的能力。如果我们培养出来的飞行员个人技术相当过硬，但是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脑袋里没有整体观念，哪个部队敢要？给你一架飞机自己飞去吧，本场不要你了……”中队长的手里举着一具飞机模型，把胳膊伸出去，偏头不管了。

我们台下一片哄笑。

“所以说呀，要做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学的东西很多。其实都不难，只要我们能从点滴抓起，大家绝对没问题。好了，今天的总结就到这，以后在飞行中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勤琢磨，勤问教员，我想没有哪个教员会吝啬他那点知识的，那些知识对教员来说是一堆废铜烂铁，但是对于你们学员来说却是金灿灿的黄金，我希望你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从教员那儿把所有的黄金在最短的时间内‘取’走。晚上大家注意休息，只有晚上休息好了，白天才有足够的精力背记程序和实施方法。解散！”中队长将讲义夹一合，跟其他几位教员先出了讲评室。我们跟在身后。

虽然在机场上呆了一天，也听了一天发动机的声音，但是对飞行，我还是一点概念都没有。那么繁琐的事情，怎么就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完成呢？我感觉到不可思议。

累，这个字眼始终浮现于大脑中。现在，我每天晚上只要头依靠主枕头，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思绪中全都是数据，就连想彩璐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占用了。

回到宿舍，我还得给卞副去做腰部按摩。

我轻轻敲开卞副房间的门，只听里边两个声音：“进来。”

“是！”我推门而入。卞副正在忙着整理他的教学法笔记。旁边的刘副却悠闲地看着电视。我小声道：“卞副，这么晚了，您还在忙呢？”

“新上来的同志，当然要多操点心。”旁边的刘副先搭话了。

“切，好像你多老似的。”卞副也不抬头便反驳。

“你让40看，我这两杠一星的肩牌多么的老旧？这就是时间的积累，你那一杠三的肩牌多新。”刘副看着我使眼色。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陪笑。好在卞副立即搭话了：“我那是对军用品的爱护。”

“得，对你自己的身体就不爱护了。每年都要无情地剥夺学员的宝贵休息时间来给你的腰部按摩。”

“刘副，要不我给您也按按，我的手法好着呢。”我也想推销一下自己，先热个身。

“不用，不用。我可不是什么地主老财。”刘副摇头，说：“你坐，看会儿电视先。”刘副很温和，也很好相处，于是我也放松心情，坐在茶几边的凳子上。

“40，你叫孔军武？”刘副突然问。

“啊？”

十多天了，没人叫过我“孔军武”，乍一听这个名字倒是很陌生了，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大脑里犹豫了近三秒，才回答：“是！”

“你哥叫孔军威。跟你长得很像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可不是都从他娘胎里出来的嘛。你问得也真没水平！”卞副立即插话了，报了一箭之仇。

刘副不搭理他，继续问我：“你们怎么不同一年招飞呀？”

“我当时没想要当兵。”我找了个理由。

“是吗？孔军威可是非常热爱飞行的，上一期我们的10，各方面表现非常不错，技术也相当好。”

“我带的学员，能不优秀吗？”卞副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接着道：“40，让我来体验一下你的手法。”说着脱了上衣趴在床上，“你哥的手法绝对是一流的棒，我到现在都很怀念呢。”

我忙站起身，活动关节。

卞副长得虽然高高瘦瘦，但是腰却很结实，象块护甲，可以说是坚硬无比。手揪上去硬是没有揪起皮来。

“这都是天天靠着座椅，让载荷磨出来的老茧了，你随便按一按就行。”卞副随意地说。

“别倚老卖老唉。”刘副也爬上了床，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抛给我，道：“想看什么电视自己调，只是声音不要大，影响了我的睡眠，可就不好了。”说着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

“不用管他，一天到晚老跟我抬杠，看我这么年轻有为，他一直不嫉妒呢。”卞副得意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会附和，只是用傻傻地笑表达我对他们的尊敬，然后把所有的力量用在手上，尽量让卞副舒服点些。

卞副和刘副也不再说话。三分钟后，两人都睡着了。我拿了被子给卞副盖好，把电视机关掉，悄悄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