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厅下众人相视一笑,揭过方才所言的访师求教之事。至此曾唯方抹了一把冷汗,暗道:总算忽悠过去了,不然被称之为妖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君不见,古今中外搞神秘主义行歪门邪道者,西方中世纪有火十字架,战国魏邺令西门豹也有沉河之举,实在是小生怕怕。
堂屋众人正言来语去,说得入港时,方才出去处理杂事的曾宪良,满头大汗快步走进堂屋,对老族长笑道:“二叔,酒席已备下,请二叔陪客人上席安坐。”
老族长欣然起身招呼孔琛赵琰入席,孔琛赵琰自是连道打扰贵村之语,敦请言语间,老族长领着孔琛赵琰往小院而去,曾宪良与曾唯自是跟随在后。
孔琛与赵琰方出堂屋,便被眼前的俊俏书僮吓了一跳,只见俊俏书僮原本白?的脸上,浮现乌黑印痕,一身烟熏火燎之味,两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孔琛直道为何?细下盘问方知曾家村仍保持吴地风俗,村人秉承勤俭持家祖训,做食均是捞饭,因为捞饭所剩米汤,可喂猪和浆洗衣服,甚是划算。那俊俏书僮来到老族长家中后,亦不入内吃茶歇息,只是转动如水明眸四下打量,见有妇人正在厨房门口淘洗米谷,欣然地掺和进去,妇人见书僮纯真便纵容接纳,书僮从未与乡村生活有过接触,对吴地捞饭风俗甚是好奇,竟入厨房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因人群忙忙碌碌穿梭往返厨房,无人留意阻止书僮冒失的行径,更有粗心大意的帮厨村妇指使书僮,安排那俊俏书僮帮忙灶台生火,可怜那俊俏书僮何曾做过如此不堪之事,一阵手忙脚乱竟使整个厨房,笼罩在烟雾弥漫中,俊俏书僮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烟熏直辣得睁不开眼晴,俊俏书僮狼狈不堪的逃离厨房,虽窜出厨房整个人已是变了个样,成了个黑小子模样,孔琛赵琰听书僮扭扭捏捏叙述经过后,赵琰听得目瞪口呆只是摇头不语,孔琛却是急转身背向书僮,只是憋得后背肩头耸动不已,俊俏书僮被取笑得恼羞成嗔,半是乌黑半是白?的脸上泛红起来,俊俏书僮只是连连顿足,三人的形状落入曾唯眼中,心内好笑亦感到甚是滑稽。
曾宪良见到被烟熏火燎弄得狼狈的俊俏书僮,直感到怠慢了贵客,曾宪良满脸不悦,出言怪罪帮厨的妇人们,被责怪的妇人忙打水取布,端来与俊俏书僮净脸洗手,一阵拭脸洗手忙活之后,俊俏书僮方回复了神采。
老族长见客人拭洗妥当后,目观小院里已堆放好了,各家各户凑集的桌椅板凳,虽有些零散不齐
亦聊胜于无,老族长当先领着客人,来到正对大门一桌席前,老族长殷声切切敦请,安孔琛赵琰上首而坐,孔琛赵琰连声道不敢当,两人再三推辞,只是不往上首行走半步。
“阁下不以敝村简陋,礼贤于乡野之人,既来寒舍为客,老朽自是不敢有违祖训,祖上有曰“来者皆是客
当以礼相待”,阁下执意不居首座,置老朽于不孝之名矣!”老族长正色对孔琛道。
孔琛赵琰听了老族长情真意切的话,无可奈何只得顺从老族长安排。老族长见客人已然应允,老族长眉头一展,笑容满面引孔琛赵琰入席,安孔琛在席上左首而坐,安赵琰与孔琛相对而坐,首座之下老族长自陪之,赵琰身边安置曾宪良伴之,老族长亦将曾唯归在上席,却将书僮安在其它席上,对此安排,曾唯现代人习惯平等不以为然,遂与书僮之主人孔琛笑语几句,言道吴俗与东鲁亦有不同之处,吴人热情来者都是客,曾家村既遵行吴风,客人入乡随俗理所当然。听到曾唯温暖人心的话,俊俏书僮虽有些意动,口中却是一番推让,只言伴读不堪入席,那孔琛不知为何竟听从了曾唯之言,也不顾主仆之名份,两者尊卑有别,欣然示意俊俏书僮亦可留下,身旁赵琰大吃一惊诧为奇事,但是素知孔琛性子豪放不羁,惯行特立之举,却也只道其仁厚并未多想,老族长听了曾唯之建议,只觉得有些违礼,只是贵客亦附议,也欣然地接受。一番安席波折之后,众人顺从老族长的安排,端坐于席上,只待长者发话。
上首而坐的孔琛却是举目四顾,见这小院并不大,方圆不过十余丈,然小院已是热闹非凡,桌椅上座无虚席,妇人们往来不息端碗托盘送食于桌,孩童们将厨房围个水泄不通,却招来穿梭厨房的婆姨妇娘一阵笑骂,整个小院人声鼎沸,处处响起开怀的大笑声。
孔琛看罢小院情形,低头端详眼前,只见这木桌甚是陈旧,桌上的油漆皆已脱落,裂开油漆的木板亦是处处裂缝,知此木桌使用年代已久,甚是破烂却无修复之痕,只是堪可一用而已,再环视四周其余各席,孔琛不禁一叹,此村竟贫困至斯!原来其余各桌多用石板为桌,四角姑且以新立木桩撑之。可是团围在石桌席上,坐着木板凳的曾家村人,却是坦然自若笑逐颜开,都不以简陋为意,眉目之间竟神彩飞扬,人人喜悦盈脸,在桌上谈笑风生。
孔琛又见木桌上放着热气腾腾一大陶碗,碗里盛有如鸡蛋般大小的不知名食物,大陶碗边放有,一碗油煎小鱼干,一碗笋干,几碗时新青菜,如此而已,孔琛抬目与赵琰一对视,两人虽面不改色,心内皆有些触动感叹。
这时已有殷勤的村人奉曾宪良之命,将村外看牛车等待的赵府长随,亦引入村中,赵府长随自去见过自家老爷,上席的赵琰见了自家长随,眉头微微一皱,却被身旁眼尖的曾宪良窥见,笑着对赵琰说道:“曾村遵行吴俗,以多人多喜庆为荣,祖上也曾说过,来者都是客。”听了曾宪良的话,又有俊俏书僮为例,赵琰自是不好推却主人的好意,无奈之下只得遂了曾村人好客的拳拳之心,只是口里向长随轻道:“须谢过此村主人盛情款待,汝在席上勿失礼。”,长随躬身唯唯诺诺应道,遂被热情的村人引至一席安坐。
去市集打酒的曾石手提几个沉甸甸葫芦,径直来到上席,殷切的为首座的客人,往桌上小陶碗上斟起酒来,盛得盈溢方罢,再绕桌为其余客人亦是如此,斟完客人的酒,方来自家族长叔伯本家处斟酒,老族长笑容满面抚须点头,曾宪良却是连拍后生肩头,以示夸赞,曾唯却是不肯让堂兄为自已斟酒,站起连声道不敢当,却被脸色红通通的后生用力狠狠按下,曾石平生从未像今日如此高兴,心里有话却不知怎么样诉说,神情激动的无法言表,曾石定要为村中族人为之自豪的年少曾唯斟酒,老族长与曾宪良只是抚须微笑并不阻拦,曾唯无奈之下只得由堂兄为自已斟酒,急起身快速拱手行礼,嘴里向曾石连声道:“三哥敬唯崽,唯崽不敢当。”,又见曾石斟得太满的酒,曾唯惊恐得急声道:“三哥好了,不要斟了,唯崽从未饮过酒,会醉死的。”。那曾石眼中带笑,却是不理曾唯的苦苦哀求,只顾将碗里斟满酒,方咧开嘴憨笑而去。
孔琛与赵琰相视莞然一笑,两人只是微笑看着窘迫尴尬的曾唯,俊俏书僮却笑眯眯盯着手足无措的曾唯,白?的俏脸已是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