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
作者:Tan立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02

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

玉品的美貌超过了冲里人的传说:

王母娘娘着人精雕细刻三万六千年的瓜子脸上,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如孪生在深山幽谷里碧澈透明的两汪秋潭,高挺的胸部,曲线分明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脸上一直挂着礼貌而略带羞涩的微笑,既留少女的妩媚,又具少妇的成熟,间或同送亲的玉佳、玉缘交谈几句,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

缺心眼只感觉阵阵晕眩,迎亲队伍过去了好一阵,眼前还晃动着那两根轻轻摇摆的长辫,以及连系着两根辫梢的红毛线。心想自己为何不住在对面哩,这样或许宣传队的女子就会在自己家里歇脚,或许…哎,迟了。

接着又极不情愿地想起自己的老婆及婚事: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扁塌,脸上三、五个麻子,胸部平瘪,两条短腿还带着罗圈。当时看上她白嫩的皮肤,红扑扑的脸蛋,所谓一白遮十丑吧;而自己眼看就要步入大龄行列,不免心急火燎,所以死乞百赖的一次次上门,彩礼加了几次,亲戚借遍;从来人往高处走,只有冲里妹子嫁到山外的,冲里伢子从街边娶回了堂客,当时还自以为了不得,甚至有些睥睨全冲后生之意,最喜欢当别人面与老婆打情骂俏,说‘十个麻子九个俏,没有麻子不*’之类的话;今天才知什么是寒鸦,什么是凤凰。

想到此,他臊得脸上麻辣火烧,神思恍惚的随便在沟里洗了一下手脚,把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取下,看看牌子后塞进嘴里,掏出火柴盒捻出一根,没有擦燃,便把烟狠狠的砸进水沟里,无精打采的低头往家里走,偶尔会抬眼追寻一下迎亲队伍。

队伍在独木桥前停下来,硕德涨红着脸背起玉品上了桥,大人们短暂而粗野的呐喊声落音后,小孩子的欢呼叫喊声又响成一片,慢慢的变得整齐而有节奏:“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公鸡搭母鸡,母鸡笑嘻嘻…”直到被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淹没。

缺心眼回到家,坐到炉前铺着稻草的大树蔸上,卷起一支喇叭烟,用火钳拨开炉灰,取出火种点燃,狠狠的嗍一大口,估计是封口不严,把烟横着送到嘴边用舌尖抹了抹,重又猛吸一口。

花妹子在屋前与同路的几个女人叽叽喳喳一番后,前脚刚进门又说道开了:

“过个桥硬要老倌来背,做的那娇气样,怕是城里人?还不就是个乡巴佬,离街上比我屋里还远得多,有么子了不起咯,对象就看过一、二百,这个看不上那个嫌差,最后年龄过了坳?人要,嫁不出去了,也不只能嫁到这死?戈雇謇锢矗?彀推せ股线蘸炝ǎ?幌?檬峭康闹硌?故枪费???镅??模?腹?敲炊嗄械模?隙ㄔ缇透愕孟±玫牧耍?拱诿醋映羝卓?!?

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两粒糖果递给丈夫,说:“高级糖哩,听说是托人从外地带回来的,我还是头次吃,沁甜的。”见对方不接,连忙放回口袋,又从另一个袋中掏出一支蔫巴巴的纸烟,捋直后递过来,说:“叫么子大的,听哒讲好贵哩,比我们办事兴的火炬烟要贵好几倍,本来有两根,硬被德伢子抢走一根,这一根还是我做死的?开他的手抢回来的;小呢小气得要死,讲是么子新事新办,酒都不做,又死要面子,烟糖还要兴得这样客气。”缺心眼也没接。

她又赶忙从灶炉里夹出一个煨红薯,两手迅速交替着拍了拍灰,递过来,说:“先垫下肚子,鞋子上边还绣朵细花,那裤子做好事,屁股都绷紧的,下得田做得事啊?裁缝都不请个好的,那富农猪婆子可能是不清白,她自己也?点脑壳髓吧,又不是嫁到城里当贵夫人。”

缺心眼早已听得不耐烦,脸越来越阴沉,而聒噪之声仍不绝于耳,他把老婆全身上下睃了一遍,目光在脸上那几个雀斑和快速张合的嘴唇里不甚整齐的黄牙上停留片刻,突然把红薯狠狠砸到地上,进里屋睡觉去了。

当晚,大门几乎相对的二户人家气氛也截然相反。

伯硕峰下的新房里,不知是视觉变幻还是光线折射的缘故,大红?字把屋内衍变成了暗红色,灯花的滋滋爆响却似乎掩盖不住加快了节奏的心跳声,硕德远远的坐在墙角,有些不知所措。

玉品开玩笑说:“你就划得来呐,几只红薯就娶回个这样漂亮的堂客,我的价钱也太贱了呢。”硕德红脸低头嘿嘿笑起来:“娘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是缘分,跟金子或者红薯?关系。“

玉品抿嘴笑起来:“那下辈子我们还是修金子缘分好些。”硕德又是一阵嘿嘿傻笑,玉品娇嗔道:“只晓得笑,蠢不拉叽的。”…。”…,过一会传出硕德小声的惊呼:“哇,怎么女的下边也有毛!”玉品压低嗓门着急道:“你小声点咯,隔壁听的见,蠢得死,?毛不成白虎了。”……

而在对面仲德峰下,缺心眼家里早已熄灯黑火,他独自在被窝里辗转反?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老想着对面两人正在干什么,新娘光着身子是么模样,花妹子的手脚不慎挨到身上,马上就会被重重地拨开。到了下半夜,实在熬憋不住,便一把拖过老婆,粗鲁地扒光她衣服,闭上眼睛一番疯狂折腾。好在他闭着眼睛――其实黑暗中也看不见,此时把她当成对面屋里的新娘倒也能麻醉自己一阵。

第二天,玉品与硕德去竹叶湾看望了易老师。散食堂那年,易家儿子得了急病,还没送到医院就死在庆嫂怀里。严霜偏打枯根草,翌年春夏时节,小河发大水,二个女儿采野果回来,看见河边飘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妹妹俯身抓住树兜想捞上来,不料泥土经多日雨水浸泡已经松软,树兜脱落出来,妹妹掉入水中,姐姐赶紧伸手去救,二人都被洪水冲走了。洪水退后,在下游大半里外的水潭边发现了尸体,姐妹俩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掰都掰不开。

庆嫂一度精神恍惚,经常穿着短衣短裤或衣衫不整哭哭啼啼在冲里寻找孩子,清醒的时候就到孩子们的坟头呆坐,某天下午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二天后才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坟堆荒草里找到,*的身体多处擦伤,嘴巴、脖子、**等地方的紫黑淤痕尤为明显,手上的玉镯不见了踪影,脸部因疼痛而扭曲的形状攫住了所有围观者的心。警察在冲里调查了几天,结论是*杀人,由于有人告发此前一段时间里,终身未娶的谭老四经常喜欢色迷迷的跟着被害人转悠,便被当作凶手抓走枪毙了,案子虽说破了,冲里却好长一段时间仍旧人心惶惶,妇女们更是整日提心吊胆,稍有些头脑的人都心知肚明,那绝对是屈打成招,因为那二天他恰好在冲外妹妹家里过生日。

易老师迭遭打击万念俱灰,患上了精神病,社员称之为神经,病情时好时坏,发作时先会出现幻觉幻听,嘴里念叨着,‘杀人啦,杀人啦’,一路狂奔不止,或是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头全身发抖;此后一段时间,则往往是目光呆滞,走路有些摇摇晃晃,迎着人走过来,似乎想跟人握手,路人如果躲开,他立即挥拳就打,有时还会攻击小孩,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大多数时候相对平静,如火山进入相对稳定期,此时的主要特征是抑郁寡欢,不苟言笑。易老师是家中唯一的养子,养父母已经过世,冲里还有二个无血缘关系的共祖父堂伯兄弟,在把丹妹子脑壳打出血后,队上安排他住到了竹叶湾。

竹叶湾是一个荒僻的小坨,过独木桥沿河边山脚小路走还有二里来路,坨里有三间房,原来住着一位五保户,五保户去世后就一直空着,因年久失修,墙壁早已开了缝,摇摇欲坠。

看到玉品的时候,易老师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笑容稍纵即逝,随即就显得慌乱不安,低头抠起脚指缝来,玉品和硕德问他也不答话。二人唏嘘不已,花了一天时间,帮他把住的二间房子用泥巴糊了内墙,有些倾斜的那面墙壁用树木打了二个撑。

新进社员的工分需要队委会开会研究决定,玉品的工分评定会却一直拖延到双抢时还没开。这天,谭有德在田头休息时说:“硕蛮子堂客刚拌了两天禾就总往娘屋里跑,良伢子,你跟他耍得最好,晓得是么子原因不咯?是不是两公婆出么子稀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