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赤尾雪虎和那穿云豹跑起来的速度可真是让人瞠目。只仅小半日的光景,寒星他们就踏过了昆仑山,进了西秦帝国最东边的重城射叶府。他们身后尾衔追来的鹰卫们只能停留在古叶的边境线上望洋兴叹了。而这射叶府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自那次明烛天马踏古叶帝都未果,有些儿铩羽退回帝国的明烛天就将原本的庆乐府更名成了如今的射叶府。
要说的是,这射叶府正是属寒星的义父,镇东亲王蚕忠的势力所辖。而这镇东亲王蚕忠,是西秦帝国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异姓亲王爵封。他原本出身于帝国皇族的胞衣家臣,嗜武成痴。四十岁突破黄金武尊,得战武至尊号。其擅骑射、贯使精钢一十三节单鞭,鞭名塌天。因其一生三次救明烛天于急难,故得皇恩隆宠。
看斜阳西垂、晚霞温烧,夜幕于不知不觉间丝丝点点地披落了下来。寒星他们也只得暂先入城投店了。必竟这里已是西秦帝国,也可以说是他寒星的一亩三分地儿了,古叶鹰卫营的威胁还明目张胆的过不了这里。不过两只雪虎和那穿云豹他们倒是不敢阴郁意带进城来,这里必竟也不是大汤帝国可比。
在一无名小店——店儿虽小无名,但却干净也清爽。众人安顿下来后,每人吃了碗小香葱油泼面,又围坐下来喝起茶来,一来说离睡还有些时辰,再来说依寒星、明华姐弟的情况,现在那里有半点儿疲乏欲睡的意思。她们俩姐弟又将过往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忆述说起来,回忆述说一件就低啜细泣一会儿,弄的图雅兰也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总算说完,哭红了眼的图雅兰站起身来拍着寒星的肩膀:“来,重新认识过!”
“不早就认识过了嘛!你这人可真是健忘的紧啊!”寒星还是差点儿掉入人家如泥沼般的魅力里边去。
“从今天始你小子也得喊我姐姐才成咧!”
“前边不是都喊了很多遍了嘛!”寒星有点儿小坏笑。
“前边喊得不诚心,你小子得诚心诚意地认我姐姐!知道?”
“为什么?”日间那姐姐长姐姐短倒真不是出乎他寒星的真心,那般时节情况形势所逼不得不屈身以求全嘛。
“因为我和你姐姐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姊妹!”图雅兰嘻嘻笑着搂住了寒明华的肩膀。
“姊妹?”寒星有点儿让她弄的糊涂了:“这和我好像没有多大关糸么!”
这时的木兰敏仁有些儿恼恨地盯了一眼图雅兰。图雅兰却嘻嘻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儿,寒明华满是宠溺地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笑着冲寒星言道:“你雅兰姐姐和我都是你姐夫的妻子!”
“呃!”寒星这倒是真没想到,不过随之他又一笑:“若是作姐姐了,那似乎也得给作弟弟的一点儿见面礼吧?”
“华姐姐你看,他简直就是个贪财的小鬼儿嘛!”图雅兰笑骂着,顺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抄起,照寒星轻掼了过去:“将这个给你罢!”
飞来的一个茶盏自然不能将一个白银武尊怎么样。这时,木兰敏仁又开了腔:“听你雅兰姐说,你知道西门扬波的事?”
“呃!”寒星将接在手中的茶盏搁在身边的桌子上:“当然知道了!他西门扬波可是西秦帝国五龙营里赫赫有名的三爪赤龙。前些时候刺杀伯父虽然未果,但还是受到了明烛天相当的褒奖!”
“什么?原来西门扬波是西秦五龙营的三爪赤龙!”木兰敏仁一脸的煞气:“他明烛天倒是要做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图雅兰抢言道:“他若真是伤了父王,大汤四宗必要为下任的国主相争。明烛天这家伙肯定是想在这场纷争里寻找些儿有用的机会罢了!”临了她还冲着木兰敏仁将那小琼鼻一皱:“平时说你笨你还不服气!”
寒星这时也接言道:“是了!明烛天的心思可不是区区西秦之地就能放得下来的,作为君王,他不能不说是一个人物。”
长寿宫
尊龙阁
拔食鱼正在阁西临窗的龙书案前,临摹着前朝大晋的行书之圣,王羲之的千古名帖《兰亭集序》。他是自打前年开始学这笔墨玩意儿的,神占官江致远说这个东西能让人静心守意,对他时常作恶梦可有缓解。也确实,如此自他开始练这个东西后,频繁的恶梦比往前还真少了些许儿。鹰卫营指挥使玄影,带了一个半张脸被一块儿黑色皮革制成的鹰形面罩遮的年青人——在鹰卫营里,只有鹰奴是这做打扮,鹰奴的真真面目只有指挥使知道。两个人直立在拔食鱼的旁边,如钉子般扎在那里,没有一丝儿动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他们就和身后靠墙的一拉溜儿紫桐木书架一无二致。
拔食鱼搦管抬手,将湖笔在澄泥砚里饱醮了徽墨,然后在宣纸上扬扬洒洒的提撩勾划: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一气呵成,提笔而起,看着雪白宣纸上的行行墨字,拔食鱼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玄影你看朕今写的这几个字如何?”
“属下驽钝之资、一价莽武,只能从主上的字里行间微窥得些儿王者君临天下的霸气,仁主舍我其谁的豪气。这天下间,也唯有主上能将笔墨写出如此风采来!”
拔食鱼连连摇头:“你果不是江致远,于文字之上江老先生从来不会如此闪烁其词。”
“主上教训的是!”玄影长揖躬身,身后的鹰奴也跟着一揖而下。
“有何急事大清早来扰朕的清闲?”
玄影闻言一扯身边的鹰奴,鹰奴随之跪倒。玄影也跟着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力该死万千!”
“事情很严重?”
“鹰奴失职,玉公主于陈王府里被逼拔剑自裁而亡!”鹰奴说完,头砰一声就砸在地板上,殷红的血瞬息就将地板污出来好大的一片。
“什么?”拔食鱼手中的湖笔无声垂落,跌溅在书案之上,将写好的一篇《兰亭集序》污了个七荤八素、面目全非:“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次来听!”
“鹰奴失职,玉公主于陈王府里被逼拔剑自裁而亡!”鹰奴伏身地上,亢声又复述了一遍。
乌云急风卷扯一般淹没了拔食鱼脸上的笑容。他的整个身子好似中了风般颤抖不停:“玉公主既然殒命身亡,你一个做奴才的还回来做什么?”随着切齿咬牙的恨意,拔食鱼一抬手,一道墨绿色罡气直切在了鹰奴的后脖颈上。登时一股鲜血箭射而出,不仅将鹰奴项上的头颅冲跌在了拔食鱼的脚下,也随之喷溅了跪在旁边的玄影一身满脸:“该千刀万剐的奴才!”看着滚落来脚前的头颅,拔食鱼抬脚跺下去,一声闷响,红白花儿溅的尊龙阁四处都是。这时,伏跪在地上的鹰奴尸身才咕冬栽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