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江致远才刚收拾好身上的伤口,一小碗儿御医精心配制的药还没喝尽,江血楼壮硕的身影又跑了进来——很急:“陛下!”
“怎么了?”江致远看着江血楼的脸色,心里就是一颤——这完全不是好消息的样子:“你慢慢说来。”
“江血冥刚传回来了消息,我军被季公瑾大败于卧牛山。”江血楼压低了声音,他真不敢确定现在的江致远,还受不受得这接二连三的恶耗打击——恶耗才刚刚开始:“公子伤势很严重,现在正由江血冥护着往回赶。”
江血楼的第一句话,江致远只是略为皱了皱眉头,但当他听到第二句话后,身子豁然站了起来,手中的小药碗连带着半碗浓黑色的汤药泼洒了一地:“他伤势如何?”如果江流儿再生个三长两短,他永寿王朝可能就没有明天和希望了——一个没有明天和希望的王朝,还如何去争霸天下?
“不清楚!”
“快——”江致远仅剩下的右手现在抖的很利害:“速度派人——不——你亲自带人去接应血冥去!”
江血楼很少见主子这样的惊慌失措,忙一声承应:“属下必当不负陛下所托。”
江流儿现在正在做梦——做一个让他恐惧到内心深处的恶梦:漫天的大火好似罩笼了整个卧牛山,漫天的劲弩更是如飞蝗急雨地泼洒下来——惨号,到处都是惨号——那是濒临死亡的恐惧,身边五百流火营的眼神里也第一次有了慌乱。季公瑾的厉害果然是神鬼皆惊啊——他江流儿现在是欲哭无泪啊——
江流儿是在过了葫芦山后才追寻到季公瑾的踪迹,他早就想和季公瑾摆开大阵,实打实地干一仗了,可季公瑾完全不和他正面接触,他只是带着江流儿和江流儿的五百流火营,还有他们身后的几十万军大军在茫茫的卧牛山里乱钻——你若是不追吧,他季公瑾就时不时反回身来叼咬你几口——你若是追吧,人家就像火燎了屁股般地跑开了——对于卧牛山的地形,季公瑾显然要比江流儿熟悉得多,所以江流儿只能按着季公瑾的思路,辇着季公瑾的尾巴没日没夜地跑。整整十多日,这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饶是浸淫儒礼多年的江流儿也十分地光火。
而就在他江流儿光火的时候,他和他的五百流火营离他的大军队也越来越远——这是一块儿里数大的凹下去的圆如脸盆底的山谷,谷里长着好大一片低矮的极易自燃的磷木。这种磷木里的枝叶和茎干内,都饱含着相当丰富的极易起火的芳香油脂。如果逢到大旱年月,天气太过干燥的话,这磷木还会无火自燃——好在现在的天气并不干燥。而在这低矮的磷木当中——也就谷底中心,很突兀地矗立着一截相当高的、也相当粗壮的松木,松木被剥了皮,在阳光下白花花的一片,在白花花的一片里写着相当扎眼的七个墨色大字:江流儿葬身于此!
江流儿葬身于此?对于如今光火的江流儿,这几个字无异于火上浇油了:“好一个季公瑾,倒真想看看你让我江流儿如何葬身于此了。”说着话,一声暴喝,身子随着拳劲砸上了那截松木,他要将这几个字和这几天的怒气一并砸个粉碎——‘彭’一声,一截松木当然挡不得江流儿这满含怒气的流水拳经——当然季公瑾也不会指望,凭着这截松木桩子来阻挡江流儿和永寿大军,他的后招却在这截松木桩子里——他自信他的后招就算不能让江流儿葬身此地,也会让江流儿的心里留下一个极大极重的阴影——季公瑾喜欢给对手留下阴影。
随着松木桩在江流儿面前的炸裂,一蓬蓝汪汪的弩箭便自炸裂的松木里飙飞了出来——现在的江流儿离这蓬飙飞来的弩箭仅一拶之地。对于这一拶之地,江流儿才发出了一招拳劲,现在这仓促之间让他再来一拳是不可能得了,闪避也似乎是不可能得了,季公瑾的布置是决对不会给对手这个机会的——飞射而来的弩箭几乎封锁了他任何可能退身的方位。
“少主——”这是这五百流火营的统头,正是江氏旁支的江血冥。他和他哥江血楼几乎是江流儿看着长大的,所以当看着那一蓬弩箭,带着血花穿过江流儿身体的刹那,一阵巨痛竟也自江血冥的心底里绞起——如果可能,他甘愿替少主挡下这一蓬夺命的请柬——然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事,江流儿被弩箭强大的力量带飞了出来,接着重重在摔跌在了江血冥和五百流火营的脚跟前。
“快走!”江流儿气若游丝的急呼——然而一切都晚了,熊熊的火势自四周朝谷底烧去。火烧磷木的劈啪之声随着浓烟滚动,灼热的空气让围在火势里的五百流火营众,连简单的呼吸都困难,那汗水更是滂沱如雨,而且连身上的衣铠都有了焦糊味儿。死亡的气味儿也随着这焦糊味儿越来越浓郁了:“别管我了,我横竖是一个死了——江血冥你速度带人突围出去,能跑脱多少是多少,五百江氏子弟不能全葬送在这里。”
“不行!”江血冥一口回绝了:“这五百流火营不能没有少主,我江血冥不能没有少主!”
“流火营与少主同生共死!”五百个汉子的吼声,就连那围上来的火势都滞了一滞——这是发自于五百汉子的肺腑之言,他们真的可以和这个少主同生共死。
“冲!”江血冥利索地将罩在身后的披风撕成两条,随手把奄奄一息的江流儿绑在了自己的背上:“少主坚持住,冥血定带少主出去。”
“冲——”五百个声音一齐吼,五百道身影卷起一片强劲的力量,径直冲着来时方向的火焰扑了上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箭矢如疾雨似的朝飞扑起来的流火营罩了下去——季公瑾的目标是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