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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讨厌林志。刘发说,再说我又不缺钱花,我当这个×官做什么?丢人现眼。刘发的酒还未喝完,锣鼓就响起来了。看戏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男人们都争着趁早吃上一点白切狗肉。女人们则携儿带女,搬登夹席的,叽叽喳喳,咯咯罗罗,为几毛钱的瓜子、花生说个没完没了。
刘发的酒显然有点醉了。他睁着眼往戏台子上瞧了半天才说,开始了吧!等金铁梅出场时你告诉我。
林那超说,戏还未开始呢,不过你也不要喝了。这时已有一男一女走上戏台,男的手执折扇,衣着整齐。女的则手拈手帕,也不化装,张嘴就唱起来了。刘发眯着眼睛说,怎么是唱姑娘歌?操,这有什么好看的?
卖主却发表了不同看法,他说,是这样了,有人喜欢看矮台对唱,有人喜欢看高台戏,这不就先来几轮矮台对唱?
是神喜欢矮台对唱吧?刘发说,好久没看高台戏了,要是在镇上,我那有这么好的心情?我只想看到金铁梅,她不出场,我就得先喝着酒。
金铁梅最终也没出场,那时戏已经演了四场。台下的不少观众都在嚷,说,请不到金铁梅,还演什么×?回去,都回去。这当然是外村人说的,林东村的人听了不舒服,说,谁让你们来了,我们又没有发请贴,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
刘发那时的酒意已退去了大半,心里还真想看到金铁梅出场,于是他探着脑袋,问坐在前面的一个农妇说,金铁梅什么时候来呀?
农妇说,说不准,明天,后天,大后天……
这时又有人哄起来了。刘发挤出人群,黑压压的戏台下大部分人蠕蠕而动。这些人都是来看金铁梅的,一下子传出金铁梅根本请不到的消息,人便退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老妇、小孩和林东村的人。刘发也无心看下去了,在一个卖花生的老头处找到了正打着盹的林那超。林那超说,这就回去了?
回去了,没金铁梅的戏,怎么看?就算有她,我也只是为了见见她本人,跟她说几句话。刘发提高了嗓门,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跟金铁梅多少有点关系,于是刘发满意地离开了戏场。
七
刘发看戏的时候,同村的刘妙凌还坐在少雄家的院子里。他们一边抽烟,一边谈论着合伙搞客运的美好明天。毫无疑问,星星们是不会知道他们的这些想法的。这样的夜晚,清风徐徐,夜莺熟睡,天静得许多星星都闭上了眼睛。他们在院子里又谈了一会,不久,耀能洗干净了双脚。他准备陪老婆睡觉了。
妙凌在院子里抽了最后一口烟,也站了起来。耀能说,明天六点就走。妙凌也说,六点走。说着打了个呵欠,回家去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半夜里尿床的孩子们遭到了母亲的训斥。村道里,蝈蝈们的低唱连成了此起彼伏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