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孙如峰进入陈区长办公室的时候，陈区长正在打电话，他一边接听，一边示意孙如峰坐下。

“真是对不起啊，我手里真的没有名额了，一个也没有了，你看……，这个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温书记没有在家，去南方了，我估计他手里也不会有了，我看这……”陈区长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显然是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还是要名额的吧？”孙如峰深为理解地问。

“是啊，咱们区就这么两所好学校，学校办好了是好事，但是这名额分配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都问我要，一所学校一共才三百个名额，除去市教委等实权部门要的，能剩下多少啊，再说剩下的也不能都由我分配不是，别看我是个小区长。温书记不在家，他要在家还能替我挡一些啊。哎！”

“温书记就是在家，这几天也不会露面的啊。陈区长，你这几天怎么不躲起来呢？”

“躲起来？一是我不想躲，我为什么要躲呢？没有名额了就是没有名额了，信不信由他们。二是我能躲得了吗？政府这边的事这么多，天天都要找区长，人人都要找区长。我怎么能躲得开啊！”

正说着，就听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薛副区长和市容局长林福。虽然机构改革以后，温书记派孙如峰去了趟市容局对整个班子进行了考核，但却没有听到什么太大的反映。个别人说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但谁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传闻。孙如峰最后给林福的结论是，此人可用，但要加强教育，特别是工作方法有待提高和改进。另外，林福和主管区长之间的矛盾，在下面影响很不好，对工作也是有影响的。所以尽管薛区长强烈反对，但最后维持了区委的决定。听说陈区对他们二人都谈了话，对他们进行了批评教育，这一段时间以来，二人合作的还可以。

“孙部长，你稍等一下啊，”陈区长对孙如峰说完，转向薛林二人，“你们先说话吧，什么事？”

“区长，”说话的是林福，“昨天我们商议的，向市财政局要钱解决环卫工作设备的事，我们打着你的名义，去请财政局的副局长吃饭的事，他们答应了。人家说，是看在和你是多年的朋友的份上才答应的。晚上六点，在生态园。区长可以吗？”

“可以，看来今晚这酒是不能少喝了，你们可都精神点啊！”陈区长苦笑了一下，“林局长，在你的下边的站长里面找几个能喝的，一同去吧。”

“好的！我一定办。”林福不断地点着头，小心地陪着笑。应该说，对这个严肃的区长林福在心里是对他怕几分的，特别是过端午节的时候，他亲自上门给陈区长表示心意遭到陈区长的严拒之后，他对陈区长更多了几分怕意和敬意。

“陈区长，老干部张远去逝了，明天出殡，政府这边明天谁去啊，另外，人家家属找我谈医药费的问题，人死了，现在还差人家近两万医药费。”薛区长说。“其实，局里早就应该想办法给人家解决啊，让人家属闹了一次又一次的。”他这话是说给区长的，更是说给林福听的。而林福假装没听到薛区长的话外之音，依然静静地站在陈区长面前。

一提到钱，陈区长似乎话就更少了。他沉思了一会说，“如果今天晚上，我们能把钱要来，我们就先从中拿出两万来，给张远的家属，不能人家人都死了，我们还要欠人家的医药费。我们任可紧点，也要对张远的家属有个交待。另外，”陈区长把脸转向孙如峰，“老干部这边是你们组织部门管的，你们去张远家里看望了吗？”

“去了，我去的。”孙如峰答到。

“明天区委谁去参加出殡呢？韩书记去吗？”

“韩书记这两天说是身体不好，没有来上班，我打电话给他，他就委托我全权处理。”

“那好，明天薛区长你和孙部长一同参加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那我们先走了。”薛林二人边说边走了陈区长的办公室。

看到他们二人走了，陈区长对孙如峰说：“听说你儿子上学的名额让你送礼了。”

“我倒是不想送，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听谁说的啊？区长。”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这事反正是有吧？”

孙如峰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几天妻子脸上象抹了蜜似的，看着儿子一个劲地笑，儿子要上学了！而儿子似并不太明白上学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依旧吃啊玩啊，全然不顾妈妈对他的期待。这几天妻子每天都要领着儿子上街去选购学习用品，她的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昨天晚上，她还跟孙如峰念叨：“你跟光明小学的校长打声招呼呗，让她给咱儿子分个好班，找个好的班主任。”孙如峰没有接她的话茬，妻子一直就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去光明小学上学，这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不知道的是孙如峰却把自己的名额给了市部的人了。孙如峰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到这所比较好的学校读书呢，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市部问你要名额，你要是不给弄，市部马上就会出来一种舆论――孙如峰是一个不办事的人，或是说你是一个办不了事的人，这以后，你再到市部区，这些小科长大干事的讥讽话，你都得用车运。

可面对妻子热情期待和没有任何疑虑的眼神，孙如峰只能沉默，她实在不想扫妻子的兴。

“如峰啊，我说你是不是想制造一个新闻啊？堂堂区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儿子没有名额去不了其它学校，这不成了大笑话了吗？”陈区长边说边摇着头。见孙如峰没有说话，他理解他面前这年年轻干部心里在想什么？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小纸，在上面写了几笔，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孙如峰面前。“给你，这是你儿子的名额，只能用在你儿子身上，要是给了别人我可不依你！”

孙如峰心里十分感激陈区长对自己的关怀和理解，但区长这边名额也是吃紧的。“陈区长，你这边名额这么紧，你看……”

“看什么看，拿着吧，别让别人看到了，再说出什么是非来。” 陈区长拍了拍孙如峰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