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央心旷神怡,疲劳一扫而空,面对这样一个只会在梦中出现的水潭,连续跋涉几小时也值了,若不是气温偏冷,他真想脱*光衣服跳进水里畅游。
他在岸边盘膝坐下,不抽烟也不出声,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想呆坐到天亮。
他对大自然的爱,世上没几个人知晓。
为什么热爱大自然,连他自己也难以说清。
他曾深深融入大自然,生活在渺无人烟的蛮荒雨林,多年以后,他从都市而来,再次被大自然征服,勾起了心底最美好也最惨烈的回忆。
他多希望此刻凌敏在自己身边,那就可以尽情说起他的往事,因为只有凌敏和他有共同的记忆。
可事实上凌敏也不知内情,那些年的经历已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秘密,凌敏在天堂、他在地狱,天堂里的人永远不知地狱的滋味,他也不准备和凌敏分享。
凌敏总说她是世上最了解老大的人,为此洋洋得意,其实她比别人好不了多少,没人了解他,他的人生一直都是那么混乱、复杂、明暗交缠、毁誉参半。
只有此时此刻,身处纯净的自然空间,他才会展现仅存的一丁点真我。
可惜,他还是受到了打扰。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沙沙、沙沙、沙沙,轻微而有节奏,渐渐向他靠近。
一抹月光洒下,这人被月色笼罩,看不清长相和身材,只看见那飘散的长发。
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发,那么长、那么美,仿佛乌黑的丝缎揉进了银色的月光。
――艾缤。
莫央注视着她,没有惊讶,也没有赞叹,似乎她和自然融为一体,怎样出现都不突兀。仿佛这座山,这个潭,这个女人,早已等着他到来。
艾缤行至莫央面前,他突然鼓掌。
“怎么了?”艾缤蹙眉说。应该色咪咪才对啊。她心想。
“你的出场方式酷毙了,”莫央笑道,“换成我排练一百次也没这种气场。”
“是你出场,不是我,”艾缤淡淡地说,“我在树下坐了一小时,看着你到来。”
“你见我不去鬼宅,反而在这坐下,所以忍不住出来见我吧。”莫央笑道。
艾缤回头看看水潭对面黑暗处,摇头说:“那不是鬼宅,是很有历史价值的古建筑,放在本市就是无价之宝,可惜埋没深山至今。”
“你想说,殷重楼给了这片古建筑抛头露面的机会?”
“重楼嘛,正符合这里的意境。”
“要是在水潭里添一艘画舫,也符合崔轻舫的品味。”
“可能他们正是这么考虑的。”
莫央点起烟,给这片至美的环境增添几分俗气:“坐吧,我们聊个天。”
艾缤依言坐下,但神情殊不和善,冷冷地说:“你不怕被殷先生看见,平添误会?”
“我对殷先生不感兴趣,”莫央贼溜溜地说,“只对他的徒儿感兴趣。”
艾缤怔了怔,随即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嘿嘿,你终于失态了,”莫央笑道,“看来八*九不离十,你要么是殷重楼的徒儿,要么是崔轻舫的徒儿,反正肯定不是老头夫人。”
艾缤脸色急变:“这是你猜出来的?”
“不难猜,”莫央说,“殷重楼和崔轻舫情深意重,你始终对殷重楼保持尊敬,对崔轻舫也没敌意,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你是他们的晚辈。不是亲戚就是徒儿,既然你们长得半点不像,那就八成是徒儿。”
艾缤苦笑道:“看来问题出在我身上,是我演技不过硬,被你看出了破绽。”
“破绽太多,你根本不是演戏的料,”莫央难得见她尴尬,少不了吹嘘一通,“我跟成百上千个老狐狸打过交道,要是连你这种小姑娘也看不穿,岂不是白混了?”
换成别的女人或许会对莫央产生敬意,可惜不包括艾缤,她从第一眼见他起就心存反感,这种风格的男人从来不受她赞赏,自然要狠狠还击,以免他太得意。“那又怎样?你始终看不穿我的目的。”
莫央嬉皮笑脸地说:“从最美好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你的目的就是和我在这独处。”
艾缤冷笑道:“你的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莫怀洋先生。”
这下轮到莫央目瞪口呆,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艾缤悠悠看一眼风景:“你能调查我,我也能调查你。别大惊小怪,你所有底细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