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上杉谦信听着鬼小岛弥太郎的汇报,脸上浮现出一阵相当令人心寒的邪恶笑容,让面前跪着说话的鬼小岛弥太郎看得心里一阵紧张。这又是谁要倒霉了啊?上一次是柿崎大人的领地被减少了一半以上,再上一次是……是谁都好,神明大人啊,求求你,千万不要是我啊!“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真是相当有趣啊!穿上一套印有武田菱就把我军那么多身经百战的武将都给瞒过去了!就算是被世人称为军神的我,居然也在这里面……真是好有趣!”
这些话应该是表示自己很开心……吗?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鬼小岛弥太郎这种不太擅长察言观色,揣摩别人心意的武将,也能听出上杉谦信语气中的不爽。太好了!与上杉谦信的心情相反,他这时心里却是一片光明。不是我啊!不是我啊!要不是顾虑到他面前还站着一个满腔怒火中的军神,说不定他现在就准备向着某个方向大拜三下然后欢呼了。那个青年,虽然我对你还是相当敬佩的……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在一边祈求你不会马上死掉吧!
“哼!那个人也不知道醒了没有!我去看看他,这个连姓名都还不知道,就让我上杉家被耍得团团转的男人,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上杉谦信突然站起来,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明了自己的去向。鬼小岛弥太郎依旧保持着那样跪着的动作,“恭送主公!”上杉谦信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冷着脸走出去了。鬼小岛弥太郎在确认他走了出去以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大概,是不能活了吧……在那样脸色阴沉的主公面前,应该是不行了吧……不,不是应该的问题了,是绝对不行了!那样阴沉的脸色,我从侍奉主公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实在是太可怕了……”
…………………………………………病房内………………………………………………
“这个药……”源义情看着自己被包得严实的双手,奇怪地出声问道。“是我换的!”春日坐在床边,小心地往源义情嘴里喂着药。“这里是……”源义情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却发现自己是睡在从未见过的房间内。“上杉家,主人是被上杉谦信吩咐过了才能住在这里。”“是吗?我还以为会在地府或是牢房里醒来呢……春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上杉谦信似乎并没有要杀主人的意思。”她从旁边拿起毛巾,将源义情嘴角的药液擦干,“不仅把主人运回了上杉家的春日山城,让主人在这种大房子里养伤,还派遣了医生来照料主人。”
“医生?可是你不是跟我说药是你给我换的吗?”源义情虽然只是刚刚清醒没多久,大脑的灵敏度却丝毫没有减弱。“我……用了幻术。”春日犹豫了一下,还是进行了说明。“幻术?”源义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重复了一次显示自己的疑问。“恩,”春日把空的药碗放在一旁,“对于意志力一般的人,这种幻术还是能起到作用的。我让他看到主人依旧沉睡以及自己帮主人换过药了的幻觉,然后把他手上的药接过来帮主人换过了。”
他觉得春日的举动有些奇怪,只能大胆地推测,“呐,春日,那个医生……难不成是个女性吗?”春日坚定地摇摇头,“不,是个中年男性,40多岁的样子。”源义情听了她的解释却觉得更加奇怪了,“既然是男性,那为什么你不让他帮我换药啊?又不会发生些什么……”春日眼神有些迷离,双颊也变得有些绯红,“这个呢……那个……其实是……恩……你看,主人的身体我最熟悉不过了,所以让我跟主公换药也是最理所当然的,是吧!”
看着春日的那副模样,源义情忽然理解到自己继续问下去,这件事也是不会有真正的答案的。于是他相当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是是,很正常……可是,上杉谦信的这种举动真是相当可疑呢!一般情况来说,是不会留下对方的一门众(大名家本家的亲族)性命的吧,而且还是我这种绝对不肯投降的……对了,春日,把那个药拿过来!”春日举着旁边医生留下的药瓶,源义情点点头在她手上接过,拔掉瓶塞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
“……虽然这个药开的没错,可是我的身体的承受能力可不适合这个药呢……时间可不是用来白白浪费的,这样的药能治病不错,却是建立在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的前提下。春日,等一下我写,不,这个情况下应该是不能写字的吧,我说你写一张药方。明天开始我还是用那个药好了……”春日点点头,把药瓶放回原来的位置,“我知道了。”“那天以后,武田家……”“退军了。跟上杉家定下了约定,双方交换俘虏以后同时退军。”“是吗……这也算是一个好事情吧,我们也乘着这个机会脱出武田家了……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个不幸了,离半兵卫他们又远了一点,刚刚才跟被称为虎的武田信玄说再见,居然马上又被被称为龙的上杉谦信掌握在手里了。”
“主人,你才刚刚清醒,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多点休息为好吧?”春日看着源义情眉宇间的那抹忧虑,不得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没事,我已经睡得睡得足够久了……现在也应该……”源义情的解释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完,因为某人连门都没敲就把门推开了。屋内的气氛在他看来无疑是表明着粉红色的暧昧:一个身材玲珑的角色美女坐在床边,握着一个受伤之后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的手,温柔地向他说些什么,眼中的柔情实在让旁人羡煞。
“……失礼了……”来人跟里面正在对话的男女六目相对,大家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那个闯进来的外来者首先不好意思,道歉后低着头重新把推拉门合上。这当然只是来人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当他合上门后平复了稍稍害羞的心情。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极度的怒火从眼中燃起,“什么啊!这里是我家啊!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在我的屋子里面,在这间房间里,做这种……”
他发呆似的停顿了一下,抬起那张瞬间变得毫无表情的脸,严厉的怒火也已经不见了,看了一下门上的标示,“这里是……松之间呢,”而后他又转头数了一下转角走廊的房间,“1,2……是从转角数过来,第三间房呢……”紧接着,比起刚才更胜一筹的怒火又再度燃起,“这里是,这里是……那个初次见面就把我耍得团团转的男人……修养的房间吧?这么说,刚刚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就应该是……”
“啪!”光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来人这次的力道比起上次的随意拉开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喂!这里是我家啊,你稍微给我……”后面的“收敛一点”四字没有被他说出口,是因为刚才他看到的粉红色气氛就像是幻觉一样,现在根本在他的面前出现。他不得不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色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呼吸均匀的青年,依旧躺在病床上,刚刚那清澈的重瞳双眼,因为他现在紧闭着的双眼更是根本不能看见。
“骗人的吧?我,上杉谦信,也会出现幻觉……”男子摇摇头,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一天会欺骗自己。他咬咬牙,还是准备进行最后的试探,重重地大踏步向前,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似的靠近窗边,嘴边还大大咧咧地说:“装!我让你还给我装?看我不劈死你……”源义情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耳边还回响着那些骂骂咧咧,却是雷打不动的继续躺在那里。你来啊,有本事你就来揍我!不把我揍死你就不是男人!我就不相信了,你敢揍我,我就把这一百来斤白送给你!这样嚣张的叫嚣,当让他只能在心里喊上几句,真让他坐起来这么说,那他八成以上是会糊弄过去的。
“哈!!”一声巨喊过后,上杉谦信倒是真的把自己的宝剑拔了出来,向着源义情劈了下去。那招式在平常人看起来是凶狠无比,他们自然也就对源义情被劈成两半的结局不抱有丝毫疑问。可是如果是让源义情这种剑手判断,就算是现在这样闭上双眼只用听的,他也知道这一剑只是听着厉害,实际上剑上根本没有附着什么力道。然而,偏偏在这个房间里的,除了出手的上杉谦信,和心里知道上杉谦信在试探自己毫不担心的源义情,还有第三个人。而那个人,不但是对源义情关心到了一个忘乎所以的地步,更是对剑道一窍不通。
“住手!”听着这把熟悉的声音,源义情在心里猛地叹气。上杉谦信却是将那把看似用了千斤力道劈下的宝剑在源义情身前挽了一个剑花后轻松地收回剑鞘。“果然,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呢!”上杉谦信那张脸上的笑容,现在是怎么看怎么灿烂,跟刚才的怒容截然不同,很难想象这样的笑容是一个刚才还一脸生气的人摆出来的。“啊……哎?我!”春日看着他轻松的动作,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不太明智的事情。
她担心地看向已经睁开了眼睛不再伪装的源义情,却发现对方眼里没有想象中的斥责,而是一种安慰和包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春日,扶我起来,这样躺着跟上杉大人说话太过失礼了!”“是!”春日过去把源义情扶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留意在依旧满怀笑意的上杉谦信身上。上杉谦信把宝剑解下放在一边,正坐了下来。源义情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却不能减少他脸上淡淡微笑给人的杀伤力,“上杉大人,在战场上的不杀之恩,在下武田义信没齿难忘!”
上杉谦信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哪里?这样的小事才不值得让你在意呢!我说的没错吧,武田义信大人?”前面的语调还是相当平缓,上杉谦信却突然在最后的姓名上突然着重了语调。源义情虽然也对这个情况产生了注意,可是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他也回了一笑,“那是当然,上杉大人当然不会把我这种小人物的性命放在心上呢!就算是100个武田义信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能够造成上杉谦信大人一点点的威胁呢?”两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却让春日听的越来越不懂。“这是当然了,武田义信当然不会给我造成威胁的!我也相信,他也不会给你造成任何的威胁,不是吗?”
这次连源义情也听得不是很懂了,可是他表面上还是要装着相当冷静的模样,“自己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当然不是威胁了。”“真的是这样吗?”源义情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可能性,忽然抬起头,迎上来的却是上杉谦信璀璨的双目,深邃的双眼里充满智慧。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源义情最终黯然地说:“你赢了,无论是刚才的试探,还是现在的……你都赢了。”
上杉谦信倒是对自己的胜利不屑一顾,当然更不在意源义情发出的失败宣言。“在试探上,你没有输。沉不住气的,只是这位……”源义情苦笑着摇摇头,“春日她是我的人,我的确是输了。”“那么,”看到源义情的模样,上杉谦信也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你到底是谁?”源义情脸上颓唐的神色一扫而去,重新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张充满着自信的脸,“现在是我以真正的姓名第一次跟上杉谦信大人自我介绍。我姓源,名叫义情。”“什,什么?”上杉谦信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源义情,“你,你就是那个这两年出现在美浓的源氏后裔,源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