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南的脸在李福森眼前滑过去，很近但同时又很飘渺，像是无法用手抓住的无形，于是他想起自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来！”

如果他再严厉一些……

李福森同情地看着卢令――他知道此刻那个人比他更加懊悔――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卢令把董南送到了死神的手心。

“我不该让他一个人来……”卢令在忍住眼泪：“我应该早砸了那破门，如果我们一起进来……”

这不是忏悔时间，因此卢令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了下去。

但是这是毒药，足以让人发狂的毒药。

黄色的裹尸袋被依次往外抬着――警察反复不停地进出，派来的车根本不够装――事实上警察局的停尸房也根本不可能容纳下所有的尸体。

这场耸人听闻的大屠杀甚至可能会在当地史书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惨烈印记。

上面可能同时会写着：凶案发生之时，刑警队队长卢令与现场只隔着一道铁门，他们对医院里发生的屠杀一无所知，凶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

除了寻找凶手之外，他还将面对如同洪水一般的上层压力、媒体舆论、善后事宜……当然，其中最难以面对的，就是这些人的家人和亲朋。

他首先想到的是董南，他的女友林雪也是一名警察，最近因为一个毒品案去了昆明出差，还没回来――他们是局里公认的金童*，年底便打算结婚的……

还有那些医生护士护工病人们――28，53，28，53……

数字是炸弹，大脑里血肉横飞。

“头儿，我们找到了，雷泽说的那间房子。”

此时向卢令报告的警员脸上看不出丝毫惊喜，在一场巨大悲剧的阴影之下，其它的表情都是罪恶。

卢令甩甩头，把已经混乱纠缠的思维线理清。

曾经软禁雷泽的那间病房位于住院大楼的二层，门板被特别加工过，比其它的病房的门板几乎厚了三分之一，且连探视窗口都没有，至于玻璃窗，更是完全密封式的，整块嵌入墙里。

“内面贴了特殊的安全膜。”技术员张涛在旁边说道：“防砸防弹，看来他们防的是房间里面的人。”

卢令环视四周，这个房间大概有十个平方米左右，钢制的病床靠墙放置在入门的左侧，床的右侧放着一个钢制的床头柜，全部漆成白色，它们都被焊死在地板上，无法移动，而且各个部件焊接工艺极高，几乎完全不可能被徒手拆卸下来，床旁边放着一把木椅，这是唯一可以被利用为武器的物品，但这却并不是疏忽――因为它对于窗户和门构不成任何威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