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爹的革命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之际,他当然没有忘记我,这个他庞大事业的继承人。
1630年,也就是我爹正式当了官,还没有和刘香比划之前,他就筹划着怎样把我和我娘接回来。
由于日本幕府当时严禁日本人离境,要不然我娘早在我爹逃离日本时一起走了。我爹知道这事并不容易办成,于是他先是派使者到日本去,费尽力气,可是日本的幕府就是不同意。虽然我爹曾经在日本跟着颜思齐想把日本的幕府政权给推翻了,留下了不良记录,但这时候我爹已经是明朝的海军少将,日本没办法追究此事了。在我爹派来的使者的种种努力下,日本幕府不给面子实在不行,但又不想给我爹开这个后门,所以最后就勉强同意让我离开日本,回到我爹身旁,留下我娘依旧呆在日本。
这一年我7岁了,坐上我爹的海船,在他的船队的保护下,离开我住了七年的日本平户,来到了一个令我感到有些陌生的地方,中国。
我爹虽然对日本不把我娘放回来有些愤怒,但看到我,他的事业继承人能够平安回来,还是非常高兴。他喜不自胜,带我回到了他的老家,也就是我的祖籍地,福建南安的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已经今非昔比,在我爹的经营下,繁华异常,更为扎眼的是我爹以前的祖居地已经被彻底翻修一新,富丽堂皇,气派十足。
其实此时的我还不会说中国话,在来中国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日本孩子,只知道我有一个中国爹而已,这就是我对中国的唯一一点印象。
但我这次来到中国,却被完全的改变了。我爹请佣人来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又请了中国老师来给我教习中国文化传统和人文礼仪,我爹亲口告诉我,我是中国人。我记住了,我是个中国人,尽管我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其实很是模糊,但是久而久之,随着我的中国话说得越来越顺,随着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思想文化和传统习俗的学习,我日益感受到了中国与日本的不同,也日益感受到了,我其实就是中国人,漂泊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门,我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中国人。
在我坐在我爹给我开的私塾里整天学习诸子百家、诗书礼易春秋,背诵屈原的《离骚》和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时候,我爹的革命事业正在蓬勃发展。在他打退了荷兰人,彻底把东南海域上的大小海盗打包送进了历史之后,明朝政府,也就是中国这个国家的法人代表,又给我爹升了一下官,授他一个“都督”的官帽。明朝官府对我爹是越来越讲礼貌了,称谓也一个劲的在进步。
当了都督的我爹很是威风,在整个南中国的海岸线上,没人敢不听我爹的,在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把我娘给接回来,我爹确实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我爹于是又派了使者去日本,他知道日本幕府那些花岗岩般的脑袋,对同意日本人出国简直就像要他的老命一样,死抓不放,所以我爹那海盗性子又来发作了,软的硬的全部上,看你们吃哪个。他先是给幕府的头头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说他一个人都晃悠了多少年了,却始终连老婆见都没办法见上一面,实在有些太心酸,希望请幕府领导能体会一个老婆不在身边的老男人的痛苦,成人之美。
他知道光说这个不一定有用,又在写信的同时让使者携带大量金银珠宝,和幕府那些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进行友好互动,让他们在幕府头头开会时一致投个赞成票。
这些也不一定还有用,我爹把该想的都想到了,在他写的那封男人知心话的信件里面,他还附带了一张图,那张图很是气派,上面画着波涛汹涌的日本海上,一名威风凛凛、身躯伟岸、气定神闲、英明神武的海军高级将领,屹立船上,手举令旗,正指挥着一大片威武雄壮的海军部队,驾着铁甲巨船,船上士兵林立,盔甲鲜明,手里全部拿着那些一下子就要人命的家伙,冲着日本四岛铺天盖地的奔涌而来。图上的一面旗帜上还写着;“大明海军司令郑芝龙奉旨东征”。
日本的幕府将军一开始其实对我爹的那些男人之间的知心话虽然很理解,但是并不感兴趣。幕府的许多管理人员虽然对那些我爹的珍宝非常爱好,却也一时无法达成一致支持我爹。
那张图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不管是内心倾诉,还是金银宝贝,都没有这张图能引起他们更大的注意。他们中的很多人开始动摇了,想给我爹开一下后门,可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不识时务的花岗岩们,抱着僵死的律条不放,认为我爹的图纸只不过是吓唬人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我爹太英明了,他还有最后的一张牌,此时应该亮出来了。在使者到达日本交涉时,我爹布置了几十条战船,沿着日本海面一字形铺开,像几十条饿了几年的恶狼,流着馋涎,目露凶光,死死的瞪着日本岛。
幕府里的那些花岗岩们动摇了,瓦解了,融化了,善解人意了,一致高票通过,热烈欢送大明朝海防都督郑大人的夫人隆重前往中国合家团聚。就这样,我爹和日本之间的欠帐终于全部结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