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蓿华如何不相信，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清芳不紧不慢地跟蓿华把经过给分析了一遍。其实太后调查的过程很简单，就是从哪些人进出过芳语阁入手，仔细排查，大到主子小到婢女太监都不放过，最后找出了几个有嫌疑的人，慕楠就在其中。随后各项证据也都逐一被审出来，包括慕楠多次有言行表示出对林娇的嫉妒，并且有宫人作证曾看见她在芳语阁四处翻动掩藏证物，还有她多次与几务府的太监接触购买玉佩跟戒指的行为都有人证。

其实这些人证都容易做假，到底是不是她们真的看见了，只有皇后心里清楚。皇后只要稍稍安排便可天衣无缝，她也不过是假太监的手将证物传给了慕楠。

至于慕楠为什么肯冒杀头大罪去陷害林娇，则是因为慕楠心里的弱点，她恐惧失宠，何况康德因为平了叛乱以后国事繁忙冷落了后宫妃嫔，这对一直深受皇宠的慕楠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大的冲击，也因此怀疑康德不喜欢召见妃嫔的原因，是由于心里只有林娇一人了。

也许对只有十七岁的慕楠来说，失宠比死亡更痛苦。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

这个十七岁冰雪聪明的少女也低估了深宫险恶。

皇后正是抓住了她这个弱点，才能顺利得逞。

清芳仔细分析了一通，最后叹道：“慕楠很可能是被皇后派人暗中挑唆，等慕楠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

蓿华哭得死去活来，一遍遍的哀求清芳放了她，清芳自然不肯的，叹道：“你没机会了，冷静冷静吧，你若是真想为楠主子报仇，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机会！就算我们一起去找太后说出实情，也不会被人相信的。{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你说玉佩给皇后了，你有证据吗？皇后会承认吗？我们扳不到倒她的”

蓿华不死心，哭道：“我给云裳了！云裳是皇后的心腹。”

清芳冷笑道：“没用，最多太后相信你了，不过是多弄死一个云裳，而你我同样也难逃一死，再说云裳也不会承认这件事的。皇后本想连你也一起杀了，但慕楠一口咬定与你无关，皇后也可能怕引太后怀疑所以没敢硬来。你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蓿华哭了好长时间都无法冷静，清芳便细致地给她喂水擦泪，不停地劝说。

两个人一直折腾了大半夜，蓿华哭得累了，渐渐睡去。

等蓿华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清芳已经离去，枕头旁边放了一张纸条，蓿华伸手去拿，发现清芳已经把她的绳索解去。

纸条上写八个字：你再求死，我愿奉陪。

蓿华怎能不明白清芳的心意，这是告诉她愿意陪着她一起去作证。

蓿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空空如也，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咽喉与眼睛也十分生涩疼痛。

经过一晚上的煎熬，蓿华也冷静下来，怎么会连累清芳与自己一起送死？楠主子已经死了，而且自己身上还有证据拿在明公公手中，自己想要活下去真的是前途未卜。

死很容易，而活着更难。

蓿华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梳洗一番，决定强打精神赶去春和殿，去伺候太后，去做太后身边的红人。

镜子里是蓿华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似白玉无暇，长发散落在肩，小巧的樱唇，挺秀的鼻梁，一双翦水明眸配在一张雪白而且秀丽的面容上分明是可以倾倒众生的美丽。

蓿华脑海里回忆着与慕楠在一起时的一点一滴，最后一次与她欢聚是在芳语阁里，那天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转眼已是阴阳两隔。一边梳理秀发，不知不觉中竟梳成了慕楠最喜欢的“蝶凤”发髻，蓿华淡淡地咧嘴角笑了一下，拿起白色的头饰来照着慕楠的习惯插点整齐。最后依旧在双耳侧打髻子，将这绝世的容颜掩去。又拿印唇含在口中，使失去血色的双唇晕上一层艳色。在脸上扑了水粉，使红肿的眼皮不至于太显眼。最后索性换了白底黑花的衣服及白色鞋子。

显然不穿宫装有违宫规，但对此时的蓿华来说，为了能表示对慕楠的追悼。生死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蓿华在经过双仪宫的时候，突然想起林娇那天也是穿了一身极素净的衣服，或许那天的她也没打算活着走出春和殿吧？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的破坏皇后的计划，也许，死去的就是林娇而不是慕楠了。

蓿华不禁在心里哀叹：慕楠不是我杀，却是因为而死！九泉之下的楠主子得知后，会不会怪罪？

看着双仪宫的主殿元武殿巍峨的耸立，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映着流离华光。蓿华转身走了进去，她想看看林娇怎么样了？洗清了冤屈的她是不是有了笑颜？

林娇听说是蓿华来了，自然惊喜，忙命宫娥将其领入。

蓿华走进殿内，就见林娇坐在琴前弹一首曲子，曲意轻松平缓，如大地回春似百花争妍，又是似一位痴情少女诉说美好憧憬。看得出来，她这位昭仪娘娘当得很有架势，站在她身后伺候的仕女就有八人。

林娇见蓿华进殿，嫣然一笑，娇声道：“蓿华，你快来呀，听我才谱的这首曲子如何？”

蓿华几乎是面无表情，有些生硬地屈身一礼说道：“奴婢拜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金安！”

林娇迅速起身走到她身前，拉住蓿华的手道：“你何必这样见外呢，没有外人，你就不必这样客气了。”

蓿华见她笑得灿烂，不知道该心酸还是心慰，苦笑道：“你弹的什么曲子？”

“才谱的，还没取名字呢！”林娇娇笑道：“你就给取个名字吧。”

蓿华心中压抑哪有心思给她取名字，说道：“我也有一首新谱的曲子，可以借你的筝一用否？”

林娇这才发现蓿华神情有异，转念一想随即明白，慕楠被赐死了，她曾经是慕楠的仕女，所以心情不好罢，想到这里，便拉蓿华来到筝前，说道：“你弹吧，我们就来当听众！”

蓿华缓缓坐在筝前，如同坐在了老朋友面前。自入宫来已经两个多月没碰筝弦了，轻轻抚了一下筝弦，确定了音调，十指轻动，指下发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林娇见她手法极为娴熟不禁深深吃惊，蓿华都不需要重新调弦，只是听一下弦音便能确定筝的音调，这功力自然是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