蓿华心中悲愤无处发泄,借筝抒情,手指轻拨一串急乱的音符倾泄而出,如同她心乱如麻的心情。
自入宫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心间涌起,筝声就随着心潮起伏,初时毫无音律纷乱急促,让人觉得烦躁不安,林娇双眉深蹙,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精通音律的她自然能听出其中意味以及蓿华技艺的精湛,但殿内的八个仕女则纷纷皱眉掩耳,觉得难听死了,紧紧捂住耳后筝声听不清楚了,却又都忽然感觉心中一空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只掩了一掩,便又不禁松手,细心听去,只觉得心神都不由为筝声吸引,纷乱的音律激荡心中让人欲罢不能。
八个仕女目光有些呆滞,渐渐显露烦燥的神色,仿佛都回忆起了隐藏心中的抑郁不安,有的面色悲戚有的则是深深长叹。
指下音由心发,越弹越快,而后转为惊急交加,如狂风骤雨,心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缠绕着万般彷徨,无处可逃,一寸寸撕裂着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心中的无助委屈伤心绝望纠结一起迸发出一种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令闻者色变,思绪也不由陷入激烈的挣扎之中,弹到疾时,筝弦都似乎快要绷断了,林娇都不由为之动容,面色也紧张起来。
忽而激烈之音渐渐消退平缓下来,如瑟瑟江水顺流直下,冲刷着一切不安一切挣扎,化成深深地遗憾悔恨,如凄风夜雨,悲凉低迷,似一缕冷风划过心田,激起层层哀怨。
蓿华将对慕楠的所有的追思及在这宫中所经受的人情冷暖融于指端,哀伤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古筝上,凄楚之情不用言表。
如泣如诉,柔肠寸断的筝声拨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触动着不可言说的伤感情怀,说不尽的凄然破碎说不尽的忧伤哀婉,只让人觉得心中悲怆无处诉说,凄凉辛酸不可自抑。八个仕女不一不动容落泪。一时间,低泣声连成一片。
林娇也不禁想起自己所经历的幕幕,自被太后立为昭仪以来的峰回路转酸甜苦辣袭上心头,更是牵动愁肠,双眸中一片泪光。
蓿华凭借筝弦肆意宣泄情怀,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款款收住指法,才发现周围殿的人都已被筝声渲染泪流满面,哭泣不止。
林娇最先清醒过来,不禁深深一叹,颇为遗憾地说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动人的曲子,虽然曲中尽是苦楚却是精妙动人堪比天籁!不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蓿华微微叹了口气,心想,慕楠走了,在这宫里我失去了最好的知己,这首随心而作的曲子也随之不复存在,便淡淡说道:“这首曲子叫《空空》”
林娇惊讶道:“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蓿华苦笑道:“曲终人散,空成追忆而已。”
林娇见蓿华神情凄楚,又打量了她的衣着,也猜到了她的心情,点头道:“我懂得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悲伤!”
蓿华不禁哀婉地看了林娇一眼,低声道:“我不悲伤,救一个害一个,有什么好悲伤的,我只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莽撞大意感情用事。”
此话说完,蓿华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亡羊补牢痛定思痛,以后心将加倍小心,将这一切都从皇后的身上找回来。
林娇不禁一愣,说道:“救一个害一个?怎么讲?”
蓿华摇头,起身看着林娇精心梳妆的容颜,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说道:“过去的事了,不再提了,奴婢就先告辞。”说着转身就走。
林娇追了一步拉住了她,目光诚挚说道:“你不好容易来了,就多呆一会,皇后赐了几匹‘镜花绫’,你随我去挑两匹,拿去你与清芳做衣服用吧!”
镜花镜是十分珍贵的布料,如此可见林娇还是很诚心的,蓿华淡漠一笑,说道:“姐姐,皇后的东西我们做奴婢的可用不起,娘娘自己留着用吧,希望你也别忘了奴婢对娘娘的提醒。”
林娇马上满目疑云,问道:“什么提醒?”
蓿华冷然,刚想再提醒她一次,突听殿门外一声传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地接驾,蓿华心中暗骂,真是晦气,最讨厌见的人偏偏出现。
两排仕女鱼贯而入侍立两边,边了一会儿,穿着一身杏黄宫装的皇后才在嬷嬷的搀扶下款步而入。
皇后凤目里含着几许寒光,将殿里的情形环视了几遍,见跪在旁边的宫女竟然穿着丧服一样的衣服,不觉不悦,张口喝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抬起头来!”
众女不知道她说得谁,便都惊恐地望着皇后。蓿华也微微抬头,快速扫了皇后一眼,就见她目光凌厉正在看着她,蓿华心中对皇后极为厌恶,所以也没有丝毫慌张,抬着抬起脸来跟皇后对视。
皇后发觉是蓿华,先是一呆,随即大喜,接着说道:“我说呢,谁有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你!蓿华,你知罪吗?”
皇后的喜色落在蓿华眼里,只觉得无比得险恶,心里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心知皇后想抓住这个把柄收拾了她,自己这一身穿戴本就有违宫规,皇后一句话拉下去打上几十板子,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蓿华觉得怒火中烧,皇后越想杀她,越激起了她求生的**,要死的话也得先报复了皇后再说。拿定了主意民,当下就叩拜道:“皇后娘娘,奴婢知罪!”
皇后丝毫不理会还在跪着的林娇,轻描淡写的笑道:“好呀,来人,把这个不知礼数的奴婢拉出去责打三十,年纪轻轻越来越放肆了,公然穿戴丧服,你好大的胆子!”
蓿华不慌不忙地一笑,从容答道:“奴婢穿得不是丧服,皇后娘娘看清楚了么?”
皇后当然知道不是丧服,不过是想借机立个罪项杀了蓿华,接着冷笑道:“类似丧亡服同罪,对了,宫里才死了个罪妇,你这般穿戴是追悼那个贼人?看来真是主仆情深呀。”
皇后称慕楠是罪妇贼人,就是想刺激蓿华看她的反应,若是一分袒护慕楠,则蓿华就是个不折不扣地祸害,自然是绝不能留了。
蓿华心智清醒,自然深知皇后用意,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皇后娘娘,才死的罪妇可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主子是太后。奴婢真心效忠主子,难道皇后娘娘不清楚?”
皇后目光一沉,并不相信蓿华,冷笑道:“本宫不管你有多忠心,做了错事就一定要受罚,来呀,拖出去打!”
早就太监两旁候命,得令就要动手拉人。蓿华刚要拿出杀手锏。就听一声——
“慢着!”声音清脆,说话的正是林娇。她早就在地上跪得不耐烦,也不等皇后发话径自站了起来,冲着皇后嫣然一笑,倾城绝世的美瞬间绽放,拿袖子微微侧脸仪态万方地掩去了容颜。林娇本是舞姬,举手投足之间的风仪本就绝佳,这一刻意的展现,只这两个动作就让人觉得如梦如幻美不胜收,连准备拉人的太监都看直眼睛了,皇后也微微变色,只怕是心里嫉妒的要死。
林娇以袖掩面,款款说道:“皇后娘娘,您何必为难一个小宫女?她的衣服是嫔妾赐给她的,如果这也是罪的话,就请皇后娘娘处置了嫔妾吧!”
皇后知道林娇洗了冤,这会更是太后手心里的明珠,自然不敢动她,但见林娇无令而起,还是十分动怒,冷哼一声道:“叫你起来了吗?当了皇上的嫔妾就更应该知道宫里的礼数!那些当婢姬的坏毛病最好都给本宫改了!”
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也插上一嘴道:“要不,容老奴再教教昭仪娘娘?”这句话就大有拍马屁的目的了。
蓿华不禁暗笑,这个嬷嬷仗着资历深又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太狂妄了,简直是个傻子,为了拍皇后的马屁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林娇依旧拿袖子挡着脸,款款说道:“妹妹不敢有劳姐姐,妹妹在地上跪了多时,难道姐姐不心疼妹妹?”
皇后听她不疾不徐根本没把自己这个皇后看在眼里,更是生气,怒道:“把袖子拿下来,挡给谁看?”
林娇轻声笑道:“姐姐,你随身带来的嬷嬷都奇丑无比,妹妹实在不敢多看,影响食欲的!”
皇后身后的两个嬷嬷的脸登时就红了,纷纷瞪了林娇一眼,只是林娇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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