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刀红白。”
三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但那气势好似出鞘长刀,锋芒世间无与相匹。
邹远听得,知晓了他的姓名,便又笑着问道:“我听楚慕以及那女子说这雾雨阁的山门有那巡山的弟子,想哥哥如此俊朗的人物,不知为何到的这里?”
刀红白听得,当下哈哈一笑道:“这可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如今天色渐晚,暂且不提这事。这山夜晚多有些成精的出来觅食,虽是无法伤我半分,但若你碰到了,恐有损伤,不若去我那,再好好的细谈。”
“好,自是听大哥吩咐。”
邹远听得,极是恭敬的答道。
两人说完,再看那天色,已是彻底的黑下来,透过密林枝叶间的缝隙,可看见天边几颗闪烁的星辰,今晚夜色极好。
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刀红白也不怎么说话,邹远也不是善言之人,闷头跟着就走,忽然那刀红白一停,回头笑着对邹远道:“这便到了地方,寒舍蜗居,小子你就将就一晚吧。”
邹远听得忙定睛观看,却见眼前是一黑??的陡崖,并无任何人烟存在过的痕迹,只道是天色已黑,诧异的向刀红白问道:“难不成大哥竟住在这崖上的洞府之中不成。”
刀红白见他面色迷茫而诧异,笑着对他说道:“这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你且后退一步,暂等片刻。”
邹远向后退两步,再看刀红白,只见其一双手掌上下翻飞,真气萦绕,霎时结出十六个符印出来,那符印径直飞到陡崖之上,只见陡崖上好像雨打湖面,不消半盏差功夫,便有一青蒙蒙的的光华闪现,无数符文飞出,化作缕缕刀气,漂浮在一侧,陡崖中间立时便显现出一布满青苔的石门来。
“好手段”,邹远被看得心神缭乱,不禁叹道。
刀红白一笑,道“:只不过是布置禁制手法中的末流之技,真正有大神通的人物,施展的禁制手法,可遮掩山脉河川,隐蔽方圆百十里地于一土丘之上。禁制中千变万化,一旦陷入其中,便是十死九生。”
邹远听得心惊,实难想象刀红白所说的这种遮天蔽日的神通,但念及自己今日在这荒山顶部所见的哪楚慕用令牌施展手段将雾雨阁的真正面貌显现时的那种天地之威,心神不仅恍惚,内心变得难明所以的烦闷起来。
他忽然间才明白到自己对这个的世界认识是如此的鄙陋,他就好像井底之蛙,再怎么抬头也不过只见方寸天地;他也如那炎夏之虫,不管如何也想象不到冬日冰雪的景色。
心神恍惚间,迷迷瞪瞪的跟着刀红白走进了石门,复才清醒过来,忙收定心思,不敢再乱想,恐迷失了自己修持了多年的道心。他心里暗想道:不若乘今日之机,好好的了解下这一方天地,以明晓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
打定心思,跟着刀红白前行,这石门之内是一段崖洞,里内钟乳倒悬,奇景天成,水滴在地面上叮咚鸣响,好似珠玉滚落一地。洞壁四周一用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其上用以照明,每隔两步便有一颗,绿光黯淡,辉映于钟乳之上,朦朦胧胧,如那青云缭绕。
这洞径长不过七八丈,但弯弯绕绕,走了足有百步,才见洞口。洞口旁似有藤缠蔓绕,只是天黑光弱,辨不明晰。
出了崖洞,便是另一番天地。只见崖洞外是以谷底,四面被高山环绕,新月悬中,繁星如练,光华洒下,浩浩荡荡,邹远眼前为之一亮。
刀红白见这夜景,也是颇为豪迈的一笑,拍着邹远的胳膊道:“今夜老天给力,不用点灯了,倒省下些灯油钱。”
邹远见他说的有趣,而两人又是极为投缘,也笑着对刀红白说道:“不知哥哥这里可有酒喝,我们就学那古人,今晚邀月把盏,醉他一会。”
“有,怎的没有,你不知我这人颇为好酒,一杯酒,一把刀,天下何处去不得。走,进那屋内说话。”
说完一扯邹远破破烂烂的衣袖,踏在泥泞的小径上,往前就走。在这月夜下,邹远清晰的看到不远处有一茅草结成的庐舍,一洼菜园,树影婆娑,花香暗飘。远处清晰的传来瀑布下泄时激荡的咆哮声,如龙吟,似呼啸。
如画之景,如歌之律!
进了庐舍,刀红白从八仙桌上摸出火石,点亮一盏盘龙青铜油灯,屋内登时亮堂起来。
“小子先坐,待我整几道菜品出来好下酒。”刀红白挽起衣袖,从腰间解下长刀,挂在墙上,不容邹远细说,转身出门去了屋后厨房,不大工夫邹远便嗅到一股柴火燃烧的呛鼻烟味。
刀红白的小屋内的陈设极为简朴,邹远坐在一八仙桌旁,灯火被入门而来的微风吹的飘摇,是以室内光线暗淡,他也不曾起身细瞧。
未几,刀红白便端着两盘菜品放上桌来,一盘香菇油菜,一碟清炒竹笋,极是清淡。笑着对邹远说道:“这些菜是刚从园子里采摘而来的,你试试味道如何。”
邹远听得,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口,放入嘴中,满口生香,连道好字。
刀红白听得,便也了坐下来,从桌上翻起两倒扣的黑瓷盏,将其中一个递给邹远,邹远不知其故,问道:“这是?”
刀红白也不立即解释,哈哈大笑着从身后提出一坛美酒,挥手打来,奇香扑鼻。只见其手提琼浆悬于桌上,倾倒出来,色作碧绿,不飞不溅,满满一盏,宛如一眼深潭。
邹远看得心奇,刀红白的这一手悬空倒酒是精彩绝伦,那一盏美酒更是让他肚中馋虫大动。忙举起饮下一大口,但觉浓香馥郁,绵滑无伦。
只是这一口刚下,还未和第二口,一股辣烈的滋味便涌上喉头,他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更有那泪珠从眼眶滚落。他未曾喝过酒,不知晓酒的厉害,更何况这刀红白拿出的酒与那世俗之人所酿的酒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是以吃了这一亏。
忙夹了口小菜入嘴,压下酒气,喘着气对刀红白道:“好酒,真是够滋味,还请与大哥一起共饮。”
复有说道:“小子虽不会喝酒,但今日定要跟大哥喝个痛快。”
“好,有志气”,刀红白见得邹远年纪不大,但却豪气冲天,为人干练,便也给自己也倒
了一盏,笑着说道。
“大哥,小弟敬你一碗。”
邹远起身,举着酒盏向刀红白敬道。
刀红白一摆衣襟,起身,端着酒盏向邹远说道:“哥哥我干了这一碗,小子你不会喝酒,就随便,不用顾忌哥哥的面子。”说完一口将酒喝干,提起酒坛,再添倒一碗。
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极是欢愉。
这两人从曾相识,地位身份实力均是差距悬殊,但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终讲究的还是一个缘字。二人性子一般无二,是以觉得对方言谈举止都合自己的心思,交谈言欢也毫无半点芥蒂,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我今日听那黄香说这楚天已初窥练气期,已是雾雨阁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却不曾想哥哥的实力高他许多。”
“哼,只不过同他那老爷子一样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而已,他自以为到那引气十层便可向我挑衅,被我只显露出九层的实力便将他打的半死。”
“……。”
“那楚天的德行真是不堪,既然败于大哥之手,却又私下挑衅,害的大哥被罚,真是个龌龊人物。”
“那楚天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说他倒是污了这一桌好酒好菜。”
“大哥说的是极,今日小子鲁莽,引得那些小人又有了攻伐大哥的由头,真是大大的罪过。”
“呵呵,哪里没有小人当道,若是遇上了,你且忍着他,让着他,避着他,甚至敬着他,待几年后,你在回头看他,那时对你来说,他只不过是你修炼时心头的魔障,修行路上的踏脚石而已。”刀红白端着酒,慢条斯理的说道。
邹远听得,直如醍醐灌顶,微醉的神色变得清醒,再看刀红白时,只见其面容如旧,那有半点喝酒迷醉的样子。
刀红白看着他,眼神好似一把锋利的刀,直劈如他的心神。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刀红白如此锋利的眼神,先前一次是在林中,可那一次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种震慑。但这一次,就在此时,他看向自己的如刀般锋利无匹的眼神,却直达自己的本心。
“什么是本心?”邹远呢喃道。
刀红白未答,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盏,道:“人生便如这杯我采集百种花露,酿造三年而成的酒一样,在酒徒的眼中,它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在不会酒的人眼中,他是辣喉臭水,在和尚眼中,它是穿肠的毒药。但是,无论怎样,对我来说,这酒,只可品得,不可醉得。”
邹远听得心神恍惚,他似乎感到一扇大门在向他徐徐打开,那扇门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伟岸。
“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邹远没有回答,他摇了摇头。
或许在昨日,或许在有金不换坊中,他修炼可能只是为了走出那一方天地,可能只是进入雾雨阁,好看看雾雨阁的真正面貌。但在这一刻,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修炼时为了什么。
他看见了楚慕打开雾雨阁禁制时那种仿若天威的气势,他尝到了刀红白那只要随意的出手,自己就毫无反抗之力的手段,他,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