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月光不是很好,朦朦胧胧的。晚上吃过饭,孙秀莲先睡下了,李振方在屋里呆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婚假还有两天到上班的时间,而他则想起去上班就心烦意乱。来到屋外边,他感觉着一切都宽敞了,心情也随着轻松起来。虽然天已经黑了,到村外边走走也许会更好受。这样想着,他就拿了一件夹克穿在身上,对孙秀莲说了声自己要到外面走走。来到村西头,果然一切都感觉着让人那么的舒坦,没有了房子的在身子周围的禁闭,天是那么的高,周围是那么的空荡,凉风若有若无地在身边绕来绕去。这时候,他看见有点点的火光在三百米的外的林子的边上慢慢地跳动着。
点点的火光,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先是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慢舞。一会儿,他跳得高了起来,忽上忽下的,这时候像是在做着跳高的练习。他看的真切起来,并且知道那是俗称的鬼火。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的存在,因为初中的化学书上已经写明那是磷在自燃。
说起不相信鬼神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时候的往事。那时候,每个星期都要上晚自习,通常都是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才放学。学校离家有四里多路吧,一个村的孩子就结成伙回家,因为男孩子害怕遇见鬼,女孩子既怕遇见坏人也怕遇见鬼。因为在一班里,自己村子里的学生只有自己,而有时候一班又会放学晚,这时候他就只能自己回家。开始是害怕,特别是经过那一片坟地的时候。坟地就在回家的小路的旁边的树林里,一个坟子挨着一个坟子。自己经过那里就高声唱歌,给自己壮胆。不过初中三年里,自己确实从来没有遇见鬼,所以以后也就不相信有鬼这个东西。
他想走近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到跟前火光就没了,俗语说要是身体强壮了,鬼也怕人。他向着有鬼火的方向走去。但是鬼火开始移动了,他跳动着,向西南方向奔去,不紧不慢的,有时候还回过身来倒着跳几下。他跟着这鬼火,想看一下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消失。应该说不只是好奇心,还有一种东西在暗暗地引领者他,拽动他,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鬼火走。那鬼火过了到了水渠的闸了,他跳动着围着闸转了三圈,停了下来,就在那里晃动着。水渠其实是和河边的抽水站紧连的一个大渠道,每年干旱的时候,渠里就抽满了水,供到周围的田地里,离抽水站二百米的地方就建了一个节水闸,主要用来调节水的流向。在南北向的闸的里面,东西方向上有一条横板,和闸两边的岸一样高,通常人们都跨上闸的横板上,进到闸里,然后再跳出来,就从渠这边到了那边,因此闸也成了不是桥的桥了。但是有些人这两年不敢再走这个闸了,因为接连有两个人从闸的横板上无缘无故的掉到渠底摔死了,人们在传第二个人是被第一个人拉去做了替身。
当他快到闸跟前的时候,鬼火又开始挪动了。鬼火向闸的西边继续飘去,他跨上闸的横板,然后跳到岸上。但是他站直身子的时候,鬼火这时候却不见了。月亮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地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周围一片灰蒙蒙的。凉风这时候好像比刚才刮动的快了,他感觉着明显得有些冷。什么都没有,他感觉着有些失望。看了一眼朦朦胧胧的夜色,他想该回去了。他左腿跨上闸里的横板,侧身想要站到横板上的时候,突然后腿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不是绊了一下,是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后腿。他努力向前倾倒身子,同时伸直胳臂,用双手去抓横板的北边的边沿。他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抓住了横板的边棱,身体终于不再往下掉了。他回过身去,向后腿方向望去,只有灰蒙蒙的月光照着自己的右腿,绷直的右腿好像被坠上了石头,努力地向后拽着自己的身体。那向后拽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大,他双手使劲抓住横板的边沿,同时尽量地把上身向前挪动。终于上身整个地伏在横板上了,他看到一双眼睛就在前方直直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发着绿光,让人浑身紧张。那是一个干瘪的老头的眼睛,他就站在前方的渠底,身子一动不动,看着李振方努力地挪动身子,他仍然毫无反应。难道真的见鬼了,他心里骇然,身上的汗猛然间全都出来了,在凉风中他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在绝望中,他的两只手抓紧横板的边沿,同时把另一条腿也伸了下去,用左腿拼命地蹬向右腿的脚部,好像蹬到了什么东西,忽然之间,左腿一下子轻松了,他赶紧把两条腿收到横板上。
他用双手抓住闸身上的铁环,双腿放到横板上转过身子,他看到一对眼睛盯视着自己。那绝不是人的眼睛,它隐隐的发着绿光,同时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的身子在渠底若隐若现的浮动着。他努力地镇定着自己的心情,用眼睛瞪视着那绿光,那绿光也瞪视着他,他们僵持着。一种活下去的信念在他心里涌动着,他绝不能示弱,他用和那绿光的对视来增强自己的信念。时间在慢慢地流逝,他感到抓着铁环的手有些僵直了,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斗志。绿光没有了,只有凉风在空中飘荡得似乎更加的猛烈了。他往四周看了看,真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了,他猛然跳到岸边。周围仍然没有动静,他拼命向村子方向跑去。凉风在身边嗖嗖地向后边跑去,而他身上的汗则是不停地向外冒,身子忽冷忽热的。那鬼火好像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好像一直是在引诱着他。难道世上真有鬼?心里的恐惧和不解使他根本不敢向后看一下。终于到了村子,他歇了一口气,向后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他进了大门,然后开了自己住的那个屋的小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孙秀莲从被子里伸出头来说:“怎么,碰到鬼了,这么喘着粗气?”
他看了她一眼,心想就是碰到鬼了,但是他不能给她说。他看着她蒙?的睡眼说:“明天我们回荣城吧。”
“还有两天呢?”
“反正明天就回去。”
“好,好。回就回。”
他究竟应该相信这世界是有鬼还是没有鬼?相信冥冥之中有一个命运吗?冥冥之中的命运真的暗中控制着自己的一切吗?自己将向何处去?谁能给自己最真切的回答?一切的疑问似乎也只有命运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