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围下坯樊戈施间
作者:繁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33

却说陈宫建议吕布自领一军驻扎城外,自己与高顺坚守城内,互为犄角之势,吕布心中犹豫不决,便去找严氏商量。

严氏一听吕布的话,登时眼泪涌出,抱着吕布的手哭道:“将军切不可听陈宫之言!倘若下坯稍有差池,妾不得为将军之妻也!”说着说着便哭出声来。

吕布见她痛哭相求,心中也觉左右为难,安慰了几声便退出房间,不料却遇到了闻声而来的貂蝉。

吕布本来不想和貂蝉再商量什么。毕竟作为丈夫,被妻子揭自己的短可不是痛快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心情烦躁,便干脆拉着貂蝉商量起陈宫的建议来。貂蝉听了,秀眉微蹙,想了想道:“陈先生所言却也有理,但妾以为,彼军势大,且樊戈善于用兵,多有计谋,犄角之势未必拦得下他,愿将军察之。”

貂蝉这几句话发自内心,纯粹是从吕布的角度设想,可惜吕布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貂蝉的话语却是另一番滋味,他只觉得貂蝉似乎对樊戈颇有赞誉,不觉动怒道:“汝何以长他人锐气,灭某的威风?樊戈不过识得用诡计而已,某何惧之?”说着愤然而去。

丈夫几句抢白,让貂蝉十分委屈。看着丈夫怒气冲冲地离去,她不禁泪光荧荧,柔肠百结。她心中哀道:“夫君,何以你竟不明了妾的心意?倘若夫君有所差失,妾又如何会多活一天?”想到丈夫现在的情况窘迫,进退两难,她不觉眼泪嗍嗍而下。貂蝉此时的样子,任何人看了也会心软,可惜吕布已经离开了,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明了妻子的苦心。

却说陈宫眼看敌方大军将至,吕布却还没有立下决心,心急如焚,翌日又来进见吕布,却见吕布一脸憔悴,正在那里喝闷酒,陈宫心里微觉不快,问道:“樊戈大军将至,将军可曾有了决策?”吕布喝得泛红的眼睛瞧了陈宫一眼,然后不轻不重地道:“我意已决,只坚守城中便是。”

陈宫心里一急:这样下去不就自寻死路么?坚守是不可能得胜的,这样只会放弃了唯一生存的机会。他还要言语,吕布摆摆手道:“公台不必多言,樊戈兵多,某却未曾惧之!某何惧之有,何惧之有?”说着又干了一杯,哈哈大笑。

陈宫见吕布已经微醉,知道今日劝也是白劝,干脆告辞而出。不过心思缜密的他,已经在不经意间发现,当吕布嘴里叫着“何惧之有”的时候,握着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看来吕布也只是外强中干,其实心中还是没有把握的。

陈宫叹息着望外便走,迎面却见魏续进来,原来他是来找他的表姐严氏。他一见陈宫,急忙问道:“主公可曾听从先生之计?”陈宫摇头叹息道:“主公执意死守孤城,我等皆死于此也!”说罢叹息而出。

魏续听了,心中惊讶。他也知道死守是不可能的,急忙去找严氏。他一见严氏就急急地道:“是谁劝表姐夫死守不出?若不如陈宫言,则我等休矣!”说着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上。严氏见他一脸义愤,却也不好直说是自己哭劝吕布不出,于是道:“某也曾劝夫君依陈先生之言,这必定是貂蝉所言。夫君一向听她之言尤在我上,此事我无能为也。”说着还叹了口气。

“原来是那个贱人!”魏续一听,骂道:“彼不过一妇人,安敢乱议军事,害三军之命?”严氏怕他闹出事来,急忙劝慰他几句。魏续怒气满腔地出去,到了军中又将此事说与众将知晓,于是高顺陈宫等也恨貂蝉乱议军情,自此军中多有恨貂蝉之心。

可怜的貂蝉却一无所知。直到不久的后来天大的祸事到了,貂蝉也不知道害她的人竟是自己当姐姐一般看待的严氏。

却说樊戈的大军终于来到了下坯之前。他打探到吕布居然龟缩在下坯不出,心里乐翻了天。要是吕布拿得起放得下,全军突围樊戈也拦他不住。毕竟淮南袁术虽与吕布小有恩怨,但为了防御幽州的势力,他必定会收降吕布。而泰山的数万盗贼已为藏霸控制,若是吕布和藏霸会合,樊戈也有些忌惮。但是吕布却放弃了这些机会,选择死守到底,樊戈已经可以确定,吕布是自找死路了。

此时许褚箭伤已经痊愈,李齐的回旋刀也从新打造了一把,威力更胜往昔。除了陈京龙外,其余人都基本痊愈了。陈京龙便留在徐州养伤,让唐铁锋留守,让其他人都来帮助樊戈攻打吕布,连潘坚、郑伟溪和程昱都出动了,一时间樊戈助力大增!

众人于是一起商议对付吕布的对策。郑伟溪首先道:“如今我军士气正盛,而吕布则龟缩孤城,此时若不奋力攻打,更待何时?我以为,合当立即攻打下坯,速擒吕布!”周围不少武将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纷纷赞同,其中就数许褚叫得最欢!

樊戈却轻轻一笑,道:“此时还不是全力攻打下坯的时机。”说着更摇摇头。

一旁的程昱一声轻笑,道:“原来樊将军早有破敌之计,仲德愿闻其详。”

樊戈还没有说话,郑伟溪却已经道:“樊戈与主公约八十日之期,想来便是等如今这个时机。如今雨季已到,连日多雨,若决沂、泗之水淹之,下坯如何不立破也?”说着他脸上微有得意之色,瞟了樊戈一眼,心道:“不是只有你熟知《三国演义》,我看得也很熟呢,照葫芦画瓢,我也会啊!”

可是樊戈却没有说话,对于郑伟溪的话不置可否。

相反程昱闻言,却吃了一惊,望着樊戈惊道:“难怪樊将军与主公约好时日擒吕布,原来将军竟早已料到吕布会困守于此么?如此真神鬼莫测,仲德深为敬服!“说着竟由衷地向樊戈行了一礼。

旁边的众将也开始赞誉樊戈,这一来樊戈却受不了了,连忙对程昱回礼道:“先生不可如此,折煞某也。水淹下坯固然可以立擒吕布,但某犹豫再三,却以为此计用不得。”

“哦?”所有人一听都觉得奇怪,这明明是目前最有效的计策,为什么一向有决断的樊戈却摇摆不定呢?只听他接着说道:“据陈登所言,下坯除吕布军外,尚且有百姓二万余人。倘若以水淹之,玉石俱焚,便是擒得住吕布,下坯也难免生灵涂炭。”

众人一听都沉默下来,原来樊戈顾及的却是这个。看来樊戈和一般的将帅不同,素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青史留名的武将不是杀人无数?但是樊戈虽然想胜,但却没有那样的狠心。

有人在心中愧疚,因为在听说水淹敌城的时候,他们几乎想都不想就认为这很好,却完全忽略了城里无辜的百姓。但也有人想法不同,觉得樊戈身为主将却婆婆妈妈,明明有如此快而有效的计策却弃而不用。李齐就首先说道:“要擒吕布,水攻确实是不二法门,机不可失,我们不可顾虑太多。”

樊戈却想也不想,道:“不可。倘若为擒吕布一人,而祸及无辜,某等与吕布军有何区别?某誓不为此计也!”语气甚是坚决。

众人见樊戈心意已决,一时间都无法可想。程昱道:“若如此,将军有何妙计?”樊戈微笑说道:“先礼后兵,某虽不放水淹之,但唬吓吕布一番,却又何妨?”说着令人带曹性上来。

曹性自从被樊戈生擒后,一直没有处死他,反而天天让他吃饱喝足,这让他早就觉得狐疑不定,见樊戈召见自己,曹性只道樊戈要杀自己,二话不说便随着军士到了。樊戈却令左右解开曹性的绳索,道:“曹将军安乐否?”

曹性冷哼一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说?”

樊戈嗯了一声,道:“曹将军倒也硬气,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某要取你性命,当日已经取了,何必等今日?”

曹性一想,也对,他瞪着樊戈道:“如此樊将军有何话说?”樊戈近前说道:“某欲放曹将军与军士们回下坯,只需曹将军答允一件事情:待将军见吕温侯时,劝他早日归降,某敬重他是个英雄,绝对不相为难,保他一生锦衣玉食便是。”

曹性冷眼看了樊戈一眼,恨声道:“贼子休小觑了我主!某追随我主多年,我主乃铁骨硬汉,如何会屈膝求饶?若事败,乃天意也!”

樊戈却不生气,带着曹性出帐。曹性一看,原来先前和自己一起被擒的军士都已经被带到樊戈帐外了。看来所有人都没有被劣打的痕迹,反而都衣着干净,有的甚至比以前还精神,更有人胖了些。

樊戈对着俘虏们大声道:“某以为,各位都是有家小有妻子之人,其中不少还是徐州本土之民,某实不欲各位死于此地!只望各位好生保重,不与我军为敌便是!某之敌不过吕布一人耳!倘若吕布再不归降,某当以沂、泗之水淹之。如此则下坯百姓倒悬,大非某所愿也!愿各位归城后劝说吕温侯早日归降,以免祸带无辜。”说着行了一礼。

俘虏们大多哭出声来,拜谢樊戈不杀之恩。有的人一直不肯投降,此时也终于甘心归降;有的人则家在下坯,不得不回去。但他们都说,再也不愿与幽州军为敌了。就连曹性,也不觉犹豫起来。

樊戈给了曹性一匹马,让他带着剩余二百余人回下坯去了。曹性直到走,也一直无话说,只是望樊戈抱一抱拳,便领着众人去了。

樊戈身边的众将见他放了曹性,都不知其意,只有程昱赞道:“攻城外下,攻心为上!樊将军此举,足以胜沂、泗之水多矣!”说完哈哈大笑。樊戈听了,微笑道:“先生知某心也。”传令下去,即日对下坯围而不攻,以待敌军自变。

却说曹性等人被放回去,守城的高顺见是曹性,连忙派人告知吕布。吕布与陈宫听了,吃了一惊,便亲自出来察看,果见曹性在城下,后边远处并无兵马,他身后也不过二百人,便小心地让曹性他们进来。吕布一见曹性,便问道:“汝何以全身而退?”曹性羞愧地道:“某失手为樊戈所擒,却为此人放回。他更托某带口信与将军。”接着便把樊戈的话和盘托出。

吕布一听,正要发作,一边的陈宫却扯着吕布低声道:“主公,此事不急,且待曹将军歇息一番再议。”一边向吕布打眼色。吕布知道陈宫要和自己商量事情,便让高顺安置好曹性与归来的军士,自己则和陈宫到静处商议。

吕布见四处无人,便怒道:“樊戈欺我太甚也!他还敢放话让某归降?当真是目中无人!”

陈宫却淡淡道:“主公息怒,某所忧却不在于此。樊戈言道,其将决沂、泗之水淹下坯。倘若如此,下坯休矣!不知将军有何计策?”

被陈宫这么一说,吕布才忽然醒悟,道:“是也。然此人何以先告知此事于我等,而不立即淹城?”陈宫想了想,排除了心里几个想法后,他终于醒悟:“难道樊戈真的不想伤及无辜百姓?若真是这样,那……”他望了吕布一眼,心里首次变得迷茫起来。若樊戈真的因为无辜百姓而手下留情,那自己再和樊戈战下去,自己如何对得起下坯的百姓?但若不战,我陈宫又如何对得起主公吕布的一番信任?

陈宫心中动摇起来。他见吕布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道:“且不理樊戈此言真假,某等却不得不早做对策。若敌军水攻,下坯军士与百姓皆为鱼虾也!”吕布道:“某有赤兔马,渡水如平地,何必惧之?”

陈宫低头不语,他很清楚,吕布心中只有他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对于其他人死活根本不在心上。陈宫想了想,道:“至此只有一计可行!淮南袁术兵精粮足,拥兵数十万,足以挡樊戈。将军可晓之以理,劝其出兵相助,则此围可解!”

吕布一听,道:“也只可如此了。”于是二人分开,吕布自去准备。

当夜,吕布心神不宁,于是到四处巡查,不料却让他无意中听到些话,让他大吃一惊!

正是:陈宫纵然多妙策,人心却已向樊戈!

不知吕布听到些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