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我穿着宽大的浴袍走出浴室。这里没准备换洗衣物,偏偏又勤快地把衣服泡进了水里。素离瞥我一眼,仍是嗤之以鼻的表情。
“嗯……沐盐,他到底怎样才能回来呢?”嚅嗫脚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仍是有些许敬畏。
“这要取决你对他做了什么。”素离并不看我,抱着胸望着窗外。整个套间的色调大抵是浅咖色,她这身红衣显得颇突兀了些。
使劲回想昏迷时做了什么梦,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摊摊手:“可是,真的记不起来,到底做过什么梦。没有其他方式么?”
“当然有。”她面无表情,声线悦耳动听,“比如,杀了你,取出脑干,搅得粉碎。”
“好啊。”我的声音同她无异,接连在一起,犹如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她却冷哼一声,继续看着窗外:“你愿死,我还不肯脏了我的手。更何况,你虽早晚要灭亡,但得不到命令擅自除了你,我可是要被波及担了责任。”
“那要怎样呢?”烦死了她如今这副高傲的模样,已然不再是过去的素离。
“等。”她撩起裙子,矮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时间我同她相顾无言。
这样的静默倒也尴尬,起身拿起酒店供应的茶,带进面前印着蔷薇花的小瓷杯里。捂着杯子呆了一会,决定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将心头积压了一千多年的疑问抛了出来。
“素离,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遗落在尸海?”
敲击着瓷杯,响声如同心跳一般清晰入耳。我期待怎样的回答?迫不得已,无意丢失,被逼无奈?怎样都好,只需要一个答案来开解心结而已。
“遗落?”她仰头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她总是喜欢放声大笑,笑到周围的人都觉得尴尬才停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怎么就知道是遗落呢?”
“因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吧。所以一定是不小心弄丢的吧。”说得虽大声,可是我却一点底气也没有。
“不是哦。”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声音却血淋淋地撕开我的伤口,“是我扔掉你的,因为你,太无趣了。”
在耳畔她放下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却并未减淡半分。犹如说着一句多么美好多么浪漫的情话,把甜蜜狰狞地撒了我一身。
“呵。”这是最不愿听到的答案,所幸,所幸在过去的一千年里我预演了成千上万次,已经能够很好地,让自己不会崩溃。“原来是这样么。”
“当然是这样,”她高高抬起了下巴,“你是违背道理的存在。一只简陋的傀儡,被施了法活过来,你,就以为自己不是傀儡了么?”
Bingo。她说得完全正确。我真的少了些自知之明。
“给你添麻烦了吧。”讪讪地,我低头玩弄手指。浴袍的袖子宽而短,双手架起来便滑了下去。裸露的手臂在开着二十度低温的空调房里有些冷,抓着袖口,正打算扯扯,猛地联想到了些什么。
我的小臂光滑白皙,宛如最好的白玉般无暇,哪里有什么封印的踪影。难不成,这封印还能叫那些吸血鬼给啃掉了不成。
“确实很麻……”才说到半便顿住,我看着她突然凝重的神情,空气里好像漂游来莫名的低语,竖着耳朵仔细捕捉,也无法听得清楚。
“我要走了。”那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她也站起来,推开窗户,“不要离开这房间。”说罢,便从那高敞的窗跳了出去。
“喂!”追到窗口,她早已不见踪影。
大白天的,从这跳出去也不怕吓着周围的人。谨慎地关好窗子,我只是担心她又蹦回来惊着我自己而已。
掩上窗帘,复躺回床上,只觉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清醒了,却被囚在这房子里,颇有些不甘心了。谁叫我把衣服弄湿了,如今也只能干躺着。可这一?境之下倒是想起了某些术法,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翻找酒店的橱柜,果真让我找到了电吹风。
把衣物使劲拧干了一些,悬挂起来,把吹风打到最高档,就着那热风,还好这身红裙质地轻薄,不消一会便半干得足够上身了。
套上衣服,仔细理了理头发,才不急不缓走到门口,谁知手才刚触到门,就一阵酥麻。收回手,才发现素离竟在这四周布下了一层结界。难怪她那么放心地离去,原来是早有准备。仅是尝试,我用手连接这结界,微微发力。
原本以为这结界该是怎样坚固,结果咔嚓一声,竟这样被我解开了?顺利地打开门,我该感叹素离小瞧人呢,还是说她以为我依然是那个听从她号令的傀儡?扶着墙我寻找出路,终于在这迷宫似的酒店二层找到了消防楼梯,简单快捷地逃出了这里。
可是面前这车水马龙的街道又是哪呢?此时我狠狠吃了瘪,这就是平时不好好出来熟悉环境的下场。平日里只蜗居在那萎靡的红灯区,到了高楼林立繁忙的中心竟会有些不适应。过去迷路了所幸遇上了沐盐,如今沐盐也消失了我要依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