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肝，下不了手么？”

耳边突现某人的声音挠得我耳膜发痒，心里怒火丛生，反手一记将他推了下去。行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站在窗边，方才笛瑚应当是立于窗畔。而我这一推……

心里一惊，急忙扒着窗户向外望。

“喂，别把我同没用的凡人混淆了。”他抓住了我的肩膀，拉回我前倾的肩膀。

今日被接连不断地惊吓，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碰出来的笛瑚，以及一直注视着我的可怖的素离，半晌我依然不能反应过来。

“我，应该叫你青帝吗？”往旁边挪了一步，甩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

“啧啧啧。”他咂咂嘴，摇了摇头，“何必那么见外呢，我还是喜欢笛瑚这名字，以前你也这么叫的。”

“以前？”我侧眼看他，“以前我可不认识你。”

“不不不。”他立起食指在眼前摇晃，“比你认识的那个以前，还要久远。”

“唔……”大概是太久没搭理她，素离爬上来，伸手在我的白裙上盖了一个血手印，“主、主人。”

什么？我被那称呼一惊，蹲下身子，面对着她那斑驳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素离大人！”她扑上来，带着脖颈上的刀，撞到了我的下巴。慌忙站起来，然后她只是环着我的腰，“大人你还在呢，大人你还没有消失掉。好开心。”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她的意识倒退去了哪里。

“青帝是个坏人。”她仰头看着我，眼睛里积满了，血泪，“他让我把素离大人你推下了堕神渊，可是那不是傀儡，那不是傀儡！”

“还有，主人你让我放掉的人，他……”

我正期待她会吐露出什么，然就在这关键的半句戛然而止。看着眼前她的眸子瞬间失去光彩，头倒向一边，被匕首割了一般的脖颈几乎要折断，紧接着便委顿在地。

“啧，这还没到正午啊。”笛瑚望向窗外微亮的天。

“属下心急了。”素离尸首后，是兀然出现的，一身盔甲的天兵，埋着头单膝跪在地面。

“这该如何是好，”笛瑚看我，“她似乎还有好多话想要说。”

咬咬牙，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主使，可是却总有人为他背黑锅。哼，既然要帮别人背罪名，那就彻底点。

二话不说，放出指尖无限延伸的长线，我拴住那天兵的四肢脖颈：“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付出代价吧。”

“请便。”他不急不慌，反而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手上使力，那天兵倒也坚强，如此剧疼连哼都不哼一声。在挑衅我么？索性大力收紧身子，把他撂在空中，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拉扯。

不经意间，那男子抬起头咬牙喘息，只消一眼，我便怔住。手里紧握的丝线纷纷断裂，他如同落叶般从空中掉落下来，摔在地上。

那容颜，那容颜！我克制不住指尖的颤抖，他长了一张同沐盐一样的脸！

“小离你太心软了。”他竟笑话我，仿佛刚才那生死攸关的瞬间是稀松平常的笑话，“瞧我的。”他话里带着笑音，然脸上全然没有什么笑意，只见一抬手，袖里飞出一道白刃，径直砍向地上的天兵。

“慢着！”我放出丝线缠绕那刀刃去阻拦，但速度委实太快，力度也太大，只得放出大量去包裹刀刃，同时死命拉回。好让它在击中天兵时伤害不那么大。

包裹严实的刀刃失去准头，打在护肩上，闷闷地一声。长吁一口气，指尖丝缕寸断，新鲜的血液顺着流了下去。青帝力量果然不虚，抬手看看开裂的指尖，怕是近段时间都无法再使用了。

“何苦，方才明明是你要杀他。”可是他倒一副委屈的口气，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上前抬起那天兵的脸，果真同沐盐一模一样。只是此刻他紧皱着眉头，眼睑沉沉地耷拉。

咔嗒咔嗒。他的肩甲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低头查看，方才击出的裂纹，此时正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像四周蔓延着，仿佛那盔甲与他是一体的，那龟裂包裹了他一身。

“既然你要杀他，那我当然要完成你的愿望。”笛瑚仍是不痛不痒，让人咬牙切齿。

“你够了！”我回来吼一句，就在那瞬间，手下方才还温热柔软的身体，化作糜粉，散了我一身。

烟尘呛进我的咽喉，忍不住咳嗽起来。青帝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我以为自己已经阻止了他，没想到光是这余力，就如此可怕。只是，沐盐沐盐！

挥着袖子我试图散去那烟尘，可是眼睛微张开一条缝就被刺激地要落泪。右手被握住，分外熟稔温润的触感，拉着我向外走。顺从地我站起身，随着那股力量前行。

不知走了多远，我正讶异那小房子如何这么宽敞，眼睛似乎也解了乏，试着睁开，眼前的场景，却已经切换成了世外桃源止境。

青山绿水，那浅粉的桃花，熙熙攘攘地开了一路。

“这是哪！沐盐呢！素离呢！”我心心念念还记挂着，然那握着我手的主人，却不以为然。

“沐盐？噗……”他笑出来，“素离啊素离，如今的你，连真假也分不出了么？”说着，便扬了扬手上拿着的一件东西。

我定睛，是一张面具，同当初沐盐为我做的那张大同小异，只是五官，换成了他。

笛瑚笑着把那面具往脸上一搭：“我还怕易容术太高深你发现不了，特地要了张这俗世里的面具，结果，竟然也能把你匡住了。”

怒极，我甩开他的手，扯下那面具，狠狠摔在地面，然怎样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真是素离，这一千年，实在倒退了太多，又如何能不负期望，在面前这高深叵测的白帝眼皮下，寻找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