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的太突然了。

沈文韬在副驾位上摇摇晃晃中半睡半醒间，猛听晓兰发出的惊恐尖叫，睁开眼就看见以秒速斜刺过来的车大灯，和灯光后黑色魔鬼般狰狞的车体。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跃起前扑伸出左手，抓住方向盘一拉……

出事前，一直是沈文韬驾车南进。黄昏的时候进入了衡阳市区，他看见路边小店炉膛旺火，抛锅炝菜，食客对饮，感觉到肚子里饥肠辘辘，就叫醒在副驾位上熟睡的晓兰，两人到街边找了个门脸子亮堂的饭店，就在大厅个找个空位坐下，随便叫了三菜一汤一人一碗饭来填饱肚子。吃完饭天就黑了，晓兰看沈文韬一脸的疲惫，提意找家旅店休息一晚再走。

沈文韬连连摇头：“那怎么行，你姐一个电话打到我公司里……不行不行，抓紧时间赶路吧。”

晓兰知道沈文韬是不想把她逃婚的原因牵扯到他的身上去，也就没有坚持要在衡阳休息。沈文韬驾车上路，出了衡阳市区一路往南，天黑透了，在衡阳通向广州的高速上，亮着大灯的轿车一串串似地在往前在飞。高速公路变成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黑色航线，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司机们被飞的*诱出了激越的亢奋。

车到耒阳下了高速进市区加油，沈文韬是有意让晓兰上回厕所。上车时晓兰想让沈文韬休息，就主动要求替换驾驶，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在重新上路不到10分钟，事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车祸前是没有任何危象的。

晓兰全神贯注地把稳着方向盘，保持60迈的匀速的市区公路上行驶。她喜欢开车，哪怕行进的速度再慢，前进的兴奋感可以让人心驰神往。她更喜欢心驰神往中热血沸腾的舒张，觉得驾驶会让她产生永往直前的*，这是她在家里循规蹈矩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体验的激越。

事故是在看到前面有岔路切入的指示牌后发生的。

当时前后没有车，晓兰按指示牌提示已经减速，那辆“大霸王”是从旁边岔路的工地围墙里突然窜了出来，看见车灯游蛇般冲刺过来，她的反映只是一声本能的惊恐尖叫。沈文韬从副驾位上跃起，敏捷地伸手把方向盘拉向右侧闪过了撞击。好在是市区公路，晓兰把时速放在30迈的档位上，当沈文韬跃起拉盘的时候，她也不自觉地脚手并用来了个急刹车，好险好险啊，两车擦尾错过，幸免了相撞。但是，轿车在行进中的突然转向和急刹车产生的冲击力，使车体失去平衡向右侧翻后央路面搓行了近20米。

沈文韬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气里充盈着剌鼻的来苏味。

白色剌得他睁不开眼睛，头上背上和胸口都隐约地感到疼痛。他想动动身体，疼痛的部位撕裂般地疼痛起来，他不由得咬紧牙关抽吸口气。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醒了，你肋骨骨折了，尽量不要动。”

沈文韬知道自己是躺在医院病床上，也清楚说话的是护士，就努力睁开眼睛朝护士笑笑，艰难地问道：“这是在哪里？”

年轻的护士说：“耒阳市人民医院啊！”

沈文韬笑着点点头，又问：“晓兰呢，她没事吧？”

护士说：“你是问开车那位小姐呀？她没事，车祸时她在你上面，就胳膊肘和手上有点轻伤，额头上撞个大包，医生都给她做了检查，放心吧！”

沈文韬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谢谢你，谢谢你们了！”

护士笑笑说：“你伤重倒让我们放心，可那位小姐轻伤却让我们不省心啊，这五六个小时一直哭哭啼啼地撕扯自己的头发，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这不，正在走廊里跟交警哭闹哩。”

沈文韬静听，果然是晓兰在骂谁“死了活该”，就对护士说：“小姐，麻烦你帮我把她叫进来，看我没事她就会平静的。”

护士望她意味深长地笑笑，就出门了。

晓兰进门看见沈文韬睁着眼望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扑到病床边柔柔地喊声“哥”，捏着沈文韬的手就哭泣起来。

沈文韬笑着安慰说：“我又没死，别哭了，你刚才在骂谁呀？”

晓兰擦擦眼泪说：“骂那个酗酒驾车的富家子。”

沈文韬说：“算哒，谁也没有想着要出车祸的，那辆车怎么样了？”

“后果严重，毁灭性的。”晓兰说：“哥，你知道吗？我们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

原来那辆“大霸王”车是本地一私营企业主的车，被他16岁的儿子开出去参加同学聚会，酒后无证驾车上路，同车的还有两女一男。当时沈文韬如果头脑反映稍慢一点点，迟几秒钟拉转方向盘，肯定是两车迎头撞击，后果不堪设想。沈文韬拉转方向盘避开醉车后，那辆“大霸王”直接撞断护栏栽入护路沟里，坐在副驾位的女孩当场死亡，其他三人都重伤。

听完晓兰的述说，沈文韬惊讶得直摇头感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好了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振作起来向前看，柯晓兰同志一定会前程锦秀，事业发达，寿比南山！”

晓兰破涕为笑地说：“哥，你昏迷了六七个小时，我都快急疯了，我要医生不救那个醉鬼，干脆交给我把他掐死算了。”

“还说哩，人家护士都跟我投诉你了。”沈文韬作个深呼吸后问：“对了，交警找你了？”

“找了，他们说事故责任很明确，我们不承担任何责任，等你好点了再跟你办理相关手续。”

“那就行了。”沈文韬说：“我看这样吧我暂时在这里住几天，你要么先去莞城找汪虹，在她那里等我回来就开工。或者你先回竟陵去……”

晓兰说：“哥，你怕什么呀？要不是你出手快，我们今天该是肢体不全地躺在两个冰柜里了。想想都后怕啊，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了，我能在你伤痛加身的时候丢下你不管吗？别说是面对姐姐冷眼，就是要我为你去死我都愿意！”

沈文韬的眼角里热泪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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