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漫?女儿泪
作者:燃风吹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89

且说那一日,晴雯被撵出了府去,一应衣物用品皆不给带,只让带了贴身的衣物。其时已至深秋,秋风萧瑟,落叶飘零。晴雯一人披头散发的走在街上,漫无目标。她原是很小就被卖到了贾府,自小就在府里长大,老太太喜她聪明伶俐,手上的活计也精细,人又出落的漂亮,所以才给了宝玉,预备日后收了做房里的。不想出了这等故事,因有元春碍着,老太太也不好多说,由着王夫人着人撵了出去。出了府,晴雯却是无处可去,早不记得家乡哪里,父母系谁,此地也只有一个表哥,原就不成器,整日价买醉,娶了个媳妇,更是荒唐,天天招蜂引蝶的,就是红楼梦里面那个多浑虫灯姑娘。

天色已晚,眼见又飘起了细雨,秋天的夜晚有些阴冷,煞气逼人。林家铺子的杜大掌柜的,正准备关了铺子。白天忙乱,准备晚上秉烛加班,和甄士隐夫妇一起,合计合计铺子的未来大计。原来那日送行的时候,林妹妹突然记起,甄士隐家怕已经败落不堪了,所以就交代了,言道城里有个铺子,请甄老爷帮忙照顾。甄士隐夫妇自然痛快答应。

却说杜子俊正要关门,不想外面冲进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来,子俊急忙用手一拦,却碰到了软绵绵一团东西。子俊今年也有17岁了,已经稍通人事。原来是个女的,子俊脸一红,急忙抽回手来。等进了屋,灯光下,仔细瞧去,只见来人,十五六岁左右,虽然蓬头垢面,两眼淤肿,面容憔悴,依然无法掩盖她的清丽脱俗。穿着虽然单薄,看起来质地不错,不象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倒象个落难的小姐。子俊因刚才的卤莽,正忐忑间,只听那姑娘问道:

“这里可是林家铺子?可有个杜掌柜的?”

子俊急忙应道:“对对对,这里就是,这里就是,杜掌柜的,有有有,我帮你叫去。”拔腿就往后院跑去。旁边的小伙计很奇怪:掌柜的怎么了这是,自己找自己呀?

跑了半截,杜子俊又红着脸跑了回来,抓了抓头,不好意思道:“混了头,我就是杜掌柜的,姑娘找在下有事吗?”谁知道刚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来人昏倒在地。慌的众人都乱了手脚,还是甄老爷到底见过世面,一面指挥众人将来人抬到里屋的床上,安顿下来,一面派人去请郎中。

来人正是晴雯。原是她想起了林姑娘前几日的话,后悔没有跟了林姑娘去,又隐约记起林姑娘说的林家铺子来,就找了过来。说起来,她这几日,本就赌着气,抱着必死之心,不曾水米沾牙,加上外面秋风一吹,已是风疾入内。刚刚还有口气撑着,如今已经找对了地方,精气神一懈,就昏了过去。

第二日,快晌午的时候,方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憨厚的大脸,上面还星星点点布了一些美丽豆,记起来了,他就是杜掌柜的,想到他昨晚的唐突举动,晴雯也是脸上有些发烧。这个人虽然没有宝玉俊秀,却胜在淳朴憨厚。晴雯没来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子俊因见她醒了,嘿嘿裂嘴一笑,端了汤药来,扶伺她喝了,又端来了炖好的鸡汤喂了吃了,又嘱咐了几句,方匆匆离去。没多久,晴雯又昏昏睡去。

一连几日,都是子俊和封氏忙前忙后的伺候,铺子里本来还有春纤、王嬷嬷等潇湘馆的人,因庄里的孩子多,都过去帮忙照顾去了,所以,眼前也没有晴雯认识的人。

又过了几日,看着病势已好,杜子俊和甄氏夫妇这才围着晴雯,问她的出身来历。晴雯就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讲了出来,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讲她自小就被人卖来卖去,不记得了父母,等到了贾家,原以为遇到了好主子,可以安稳几年,不想又遇到元春省亲选秀的闹剧,说到了司棋的刚烈而死,也说到了自己的宁死不从。说得众人无不动容落泪。那甄氏夫妇,因有自己女儿的离散遭遇,更是听的感同身受,加上晴雯和香菱原就带像,当即二人就认了晴雯做干女儿。杜子俊更是忘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有帮到晴雯拭泪,自己倒哭的淅沥哗啦,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从此以后,铺子里就多了一位二当家。子俊主外,晴雯主内,甄士隐做帐房,封氏伺候一众人等的饮食起居,小小的林家铺子,对晴雯来说,如家般温馨,其乐溶溶,弥足珍贵。

晴雯为感念林姑娘的恩德,并忘记过去,遂从林姓,改名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