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湘纪,想不到是你……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呀!”魏烟雨在地牢里见到湘纪的时候,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把旁边的李氏姊妹吓得不浅。笑过之后,皇后看湘纪的眼里忽然消尽了恶毒宣泄之意,变得无比地嫉恨起来。她上前一步,戴着精致水晶指甲的手指抚上湘纪的脸,貌似温柔地阴笑道:“多么美丽的脸,就算七年前被我一剪子弄残废了,还是这么美丽,一点都没变,难怪让这么多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话音未落,皇后突然一使劲,水晶指甲套自湘纪颊边狠狠划下,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烙在了昏死之人的脸上。看到湘纪那般漠然的脸,魏烟雨的心中顿时仿佛触动了某个血腥仇恨的机关,这个女人疯了般尖叫着,利爪如刀,毫不留情地糟蹋着对方的绝世容颜。
“我让你个狐狸精还能勾引别的男人!你去死吧!哈哈哈……”皇后疯了,不止动手,而且夹杂着如疯似魔的谩骂。李氏姊妹看得胆战心惊,她们此番是来取明熙王妃命的,谁知道皇后见了这个女人,貌似跟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竟然不忘进行着死亡前的恐怖摧残……她们俩多么庆幸自己跟皇后是站在一边的,否则的话下场该是多么可怕。女人嘛,容颜毁了,对她们而言,貌似是比夺去性命跟贞C更难以忍受的事。
眼看湘纪的脸上已是纵横交错的指痕,可是她仿佛已经气绝之人,没有任何动静,任由那个女人作践着自己。魏烟雨终于平静下来,转过身来,冷冷地吩咐正习惯性在大人物面前猫着腰的尹残:“无论用什么法子,立刻把她给本宫弄醒,再给她一面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脸!然后……”她将一个黑色小瓶扔到对方怀里,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把这个给她喝了,之后就没你们的事了。”
“娘娘,小的斗胆问一句,这……这是什么药?”尹残已经知道自己干了一桩多么愚蠢的事,事先用催眠法得知了湘纪的身份之后,他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恐惧当中。早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明熙王妃,就是打死他再打死别人,他也不敢动她一根汗毛,须知明熙王的势力在整个金曌已是一手遮天,几乎达到了独断乾坤的地步,他的女人那就是金曌真正的女主人,比起那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不知道要重要成百上千倍……奈何已经铸成大错,如今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助纣为虐。
“狗奴才!”魏烟雨一个巴掌落在对方脸上,将矮个子的尹残打了个陀螺转,暴戾的皇后阴森森道:“这个你别管,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办事就行了。总之她喝了这个之后,从此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人知道你们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李氏姊妹闻言大寒之余,心中对皇后大为不满,说什么“你们做的大逆不道的事”,不是她明里暗里的授意,她们敢放手那样做吗?从未见过像魏烟雨这般无耻的人,明明是个执刀的刽子手,到头来却总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以后你们只管闭口不谈此事,打死拒不承认,等风头一过也就没事了。可谁要是敢坏本宫的事,到时候我就让你们跟这个女人一样——”皇后凶狠的眼风扫过全场,仿佛一把把刀悬在众人头上,话语中蕴藏着无限杀机,咬牙切齿地补充,“死无全尸。”
此言一出,全场立即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打着让自己避灾的小算盘。
“皇后这是打算让谁死无全尸呢?”静寂一片的地牢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地牢已经如同煮沸了的一锅粥,在一间间关押各国战俘的牢里,无数死囚凄厉的咆哮声传来,他们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诅咒着的,无非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十年来带着直击心扉的冷光,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朝野上下的争权夺利中,似乎已经强大得模糊了一切善恶。
“如果是我坏了你的事,皇后又当如何?”宁歌尘一袭白衣傥恍如梦,仿佛由天底下最为纯净的月华织就,衬得容颜愈加清秀冰冷。祭司所到之处已经跪倒一片,简直比皇帝驾到还要威风凛凛。这种至高无上的气势,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使得众人根本不敢直视。
他转过牢门的刹那,魏烟雨欣喜若狂,立刻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含羞似怒地娇嗔道:“大人,你怎么回来了?还到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来?”她尚且不知道,她之前在景阳宫口口声声咒怨着的,那个把宁歌尘迷得七荤八素的狐狸精,此时正栽在自己手里……
“这里固然不干不净,只是你的心里,只怕还要不如。”宁歌尘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将魏烟雨伸过来拉他的手扫到一边,冷冷地道,“不要当你背后有人我就不敢动你,魏烟雨,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先留着,总有一天我要你连本带利加倍奉还。”
皇后的脸色立即变成了死灰色,可是她控制得很好,转瞬就恢复如常。
可是,她也忽然清醒过来,宁歌尘深入地牢,根本就不是为了她!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呢?这么多年来,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自己。皇后这才发现,宁歌尘的身后跟着女祭司沧溟,那个一袭朱色长袍的女子,平时从未踏出过神庙半步,只负责一些琐碎的事宜,与朝野纷争完全脱离了,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长久以来过着孤寂犹如死水的生活。
“沧溟,你去看看她还有救吗?我去处理一些事。”宁歌尘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一丝异样,平静得可怕。——仿佛,他不是那个用尽了全力才从死境里破除结界、逃出生天之人,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气息;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这具躯体在快要崩溃的最后关头,所带来的神魂俱裂的剧痛;仿佛,毫不介意自己刚刚换下的血淋淋的长袍,而身上这套崭新的衣服,转瞬间里面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奋力压制的怒火,正如滔天烈火一样烧灼着自己的心肺……仿佛,平静得已经死去。
沧溟女祭走向被禁锢在十字架上的湘纪,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惊骇至极的神色,喃喃:“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些人从哪儿得来的食人藤?”
“无论如何,要救她。”宁歌尘从头至尾没有看湘纪一眼,连语气都只是淡淡的,可是却又不容置疑,“你所要求的,我会一力应承。”天底下能逼迫他做出如斯承诺的,寥寥无几。他对自己都不曾有过那般承诺,他生来似乎就是来颠覆这个世间的,那个金尊却一再劝诫他拯救苍生,未免也太可笑了。
在一间简易的刑室里,魏烟雨这时不再花痴了,而是用诧异的眼光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宁歌尘,不知他意欲何为。看到他脸上一片寒冰,她的心里不由得如坠冰窟,隐隐生出不祥的感觉来。
紧随其后的是大队的人马,由皇宫禁卫军拖着两名狼狈不堪的男子,那两人已是气息奄奄,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后面还绑着一干嬷嬷宫女,统统受过大小不等的刑,个个面无人色的,犹如惊弓之鸟。
李氏姊妹的目光在那两名男子的身上一落,忽然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花容失色。
“拦住她!”禁卫军十三路统领之一,宁歌尘的直隶下属顾天成铁着一张脸,大声命令手下将两位娘娘粗暴推到一边,根本就容不得她二人靠近半分。
“狗奴才!你怎敢以下犯上?!”秋妃眼泪连连,瞪着顾天成的眼光好像要吃人,“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放了他们!”
顾天成冷冷一笑,脸上是一大片阴森的色彩,毫不留情地揭露道:“我当然知道二位娘娘是谁,我更知道他们俩是什么东西……这两个胆大妄为的yin贼,长期混迹于宫廷乐师跟画师之间,以吟风弄月为名,三天两头出没于宫廷内苑,尤其是秋、冬宫娘娘的寝宫——他二人实乃两位娘娘的拼头!”
“你胡说!我没有!”随着他的话语一落,秋妃已经疯了一般扑上去,试图用女人常用的厮打的方式慑服对方,可是还没近身,立即被身后的士兵押住了。她顿时面如土色,宛如被抽掉魂魄一般跌坐在地,眼神呆滞。
“姐姐,别说了,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一直呆愣一旁的冬妃从中摸出门道来了,顾天成虽然手里握着一支皇宫禁军,可是却只是皇家养的一条狗,没有旁人授意,谁借给他天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揭她二人的丑事?!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地看向宁歌尘,却陡然惊觉,祭司两道更加冰寒的目光正落到自己头上。
刑室里壁火踊跃,令人心胆生寒,宁歌尘保持着表面上完美无瑕,似笑非笑地道:“李妃珞,李妃乔,你们这两个不知羞耻的yin妇,本大人一再容忍你们,不想反而给了你们可乘之机,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是仗着有龚家撑腰么?”
“是你!是你!”秋妃疯了一般狂嘶怒吼道,“宁歌尘你这个杀千刀的狗贼!你一个下堂妾的贱民,如今竟敢在本宫头上胡作非为!谁给了你那样天大的胆子?!你……”
“劈劈啪啪、”秋妃的话还没有骂完,顾天成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右开弓,一连串响亮的耳光当即震慑住了全场。秋妃捂着暴肿的两颊,满嘴的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得一旁还想狡辩的冬妃心中寒云笼罩,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贱民……”宁歌尘捂着嘴角咳了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涌了出来,他的神色有些无奈,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莫名失神,“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要委身于一个贱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这忽然断掉的一截噱头,却无疑像是给了对方无形的致命一击,凡是听到的,自然知道那两个女人的过往有多么不堪。
秋妃已经不顶什么用了,唯独冬妃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冷冷地道:“凭我们俩的身份,就算真有什么,好像也轮不到祭司大人你越俎代庖来问罪吧?”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顾天成流痞出身,只知道谁敢对宁歌尘不敬,那就叫谁死,他管对方是什么狗屁娘娘。他闻言怒气冲冲,见冬妃犟嘴就要再行出气。
“天成,收收你的脾气。”宁歌尘刹住对方,不动声色地道,“冬宫娘娘说的有理。”顿了一顿,拍手召进一人,“廷尉司高大人,二位娘娘yin乱宫廷一案,就全权交给高大人处理了,千万不要让本大人失望呀。”
那个冠带整齐、一袭官服的高大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是这只是对着宁歌尘的时候,当他回过头面对李氏姊妹的时候,却换上了一副比狱卒尹残还要恐怖的表情,yin笑道,“下官遵命,一定好好伺候她们,让她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就好。”宁歌尘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脸漠然道,“这里所有秋、冬宫人都可以作证,那两个男的也已经招了,人证物证惧在,按刑罚是要鞭笞而死的。——不过本大人不打算背上一个‘越俎代庖’的罪名,那就有劳高大人了,回头宁某向高大人致谢。”
“不敢!大人国事操劳,这点小事就不劳上心了,还请大人多多保重贵体。”高大人也看到了祭司大人吐血的场景,恭敬地一拱手,转身退下。他搓着双手,脸上露出如获至宝的表情,命人绑了两位鬼哭狼嚎、咒骂不休的娘娘,将一大帮人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天成,你快马加鞭去明熙王府将此事告之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对付龚家,我相信金靖夕心中会比我更加有底。”宁歌尘仿佛已经感知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加快了语气吩咐,“这段时间……我可能要离开一阵,你记住,接下来无论朝野之上发生什么变动,就算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属于我们的那几路禁卫军,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
顾天成不解其意,皱着眉头道:“大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扳倒任何一方……大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什么突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退却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宁歌尘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苍凉却又笃定,“不用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到那时,那些人从我们手里拿走多少,我们再一一拿回来,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