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稳坐着没动,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只看人数,自己这边无疑是占上风的,而真若打起来,曹安也自信自己的人身手上不会吃亏。眼前的这十几个江湖中人,实在太普通了,太微不足道了,根本不值得他动手,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在他眼前消失。然而,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中,似乎说到有谁见了夏南辕了?不知有几分真假?
曹安望着那些人,显出不在意的神情,轻松的口气说道:“我不过说了句实在话,你犯不着这么大动肝火地来问罪,既然你那么崇拜夏南辕,我就看在夏南辕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了。大家都入座吧,不然菜要凉了。”
那一群人先前只道曹安等人只是在座的那几个人,待到看清旁边两桌坐的也都是与曹安等人一伙的,而看那架式分明也都是练家子时,心下才知这下遇上对手了,正想着不得不大打出手时,谁料竟听到曹安说出这一番息事宁人的话来。那一群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像是个老大的人对那与曹安叫嚷的汉子喊了声:“老七,回来!”
那汉子听了这一声叫,又似得了赦令又似不很情愿般地梗着脖子走了回去。
曹安望着那个喊人的像是老大的人道:“这位兄弟,听你们方才说有人见了惜花君子,不知是在哪里见到的?”
那人答道:“我们也只是听说,讲不准的。”
曹安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一路行来,满耳朵听的都是惜花君子,听得我也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这位大侠了,你们既有他的消息,便是错的也不妨讲来听听。”
那人听了答道:“既是有心要见惜花君子,你且一直往前去寻寻看,我们也是听说惜花君子在前面的柳家镇上,这才赶着去的,只不知能不能会着。”
曹安道:“多谢相告。柳家镇,不知距此有多远的路程?”
那人道:“马不停蹄,半日的路程吧。”
曹安点点头,转头对左右的人道:“吃饭吧,吃了饭,我们也去会一会这位人皆敬仰的侠士。”
眼见着剑拔弩张的一场打斗转眼间烟消云散了,两下里的人重又各自转身坐下去吃了起来。
袁天贺边吃心中边暗自道:曹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是想抓夏南辕还是想放过夏南辕?偷眼看看曹安,曹安面色安然,袁天贺一点儿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柳家镇?袁天贺心里犯起嘀咕来,夏南辕真的在柳家镇吗?就是在,半日的路程后,怕是也该走了吧?但愿他走了,这个犟脾气的夏南辕,千万别和曹大人撞上!.
吃过饭,马行在路上,袁天贺问曹安:“大人,刚才那人出言不逊,您怎么不让我们教训他一下?”
曹安道:“都是些粗人,不值得计较。”
“那……您怎么说是看在夏南辕的面上?”
曹安沉吟了一下,道:“那些人对夏南辕敬佩仰慕,打了他们也就是打了夏南辕,我还不想夏南辕与我们敌对,为什么不卖他这个面子呢?”
袁天贺又糊涂了,“大人,您要抓夏南辕,又不要夏南辕与您敌对,这……这怎么可能?”
“是难啊!”曹安点着头。
“大人,您心里看夏南辕,到底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要看他了。”曹安的眼中闪着一种令袁天贺迷惑不解的神情。
袁天贺跟在曹安身边十多年了,曹安做事,时常会有令他困惑不解的地方,然而,他只照着去做就是了,做过了,曹安会讲给他听,分析给他听,他的困惑便烟消云散了。有时候,袁天贺觉得自己很被动,仔细想想,自从投身在曹安手下,他似乎就不曾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过什么事。虽然曹安在公事上对他非常信任,格外器重,而私下里对他又更是视如己出,关怀备至,然而袁天贺却觉得,自己与曹安之间似乎总隔着点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隔着什么。而这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却让袁天贺感到,他看不太清曹安,也看不太清自己。
曹安望着袁天贺,问道:“天贺,夏南辕与你,可曾称兄道弟?”
袁天贺迟疑了一下,回道:“他从不和官府中人称兄道弟。”
“你告诉他你的身份了?”
“是他自己猜破的。”
“他能猜破?”曹安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
“他……很聪明,我瞒不过他的。”
“不是他聪明,是你太老实。”曹安看着袁天贺,“不要说撒谎,就是一句谎话,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地让你念,你也念不顺。”停了一停,见袁天贺低了头,便和缓了口气,安慰道:“别不高兴,天贺,我说这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为人率直,也是难得的。”
袁天贺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应声。
曹安转过头去,似是自语地道:“不小了,还是要我操心。这次抓了夏南辕,就把手上的事都先放下,回去后,给莹莹一个答复吧。”
袁天贺心中一动,一个娇柔美貌的姑娘的容颜浮上心头。他为难地说了声:“我……这事……”
曹安道:“莹莹虽是我的女儿,你若不情愿,尽管对她说一个不字,不要有什么顾忌。”
“我不是……我……”
“若还是你当初的那句话,天贺,那就放一放吧,十年了,仇人连个影子都寻不见,总不能为了家仇,就一辈子不成家啊!”
袁天贺欲言又止。
曹安笑道:“不管什么样的姑娘,只要你看上了,我就包你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