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忽见秋北辙放下手里的碗筷,皱着眉头停了一下,然后用手一捂肚子,对他说道:“你先吃着,我去一下就来。”然后起身快步走了。看那样子,像是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
夏南辕见秋北辙去了,忙趁空招手叫来一个伙计,指着不远处的那家青楼问道:“那家新开张的是什么生意?”
伙计回道:“哟,客官,您不知道?那是有名的艳福楼,在这一带最有名气的,不过那不是什么新开张,您看它张灯结彩的,那是因为新出了一个才貌双绝的姑娘挂头牌,第一次摆台面,这家做下这个大阵势,是要最终抬个大价钱的。”
夏南辕听了点点头,又问道:“曲子唱了几天了?”
那伙计听他这么问,知道他是个懂得内中行情的人,不觉笑道:“公子爷,原来您是个懂行的!不瞒您说,快一个月了,茶点桌还没撤呢。”
“价钱不够高?”
“听说好像是姑娘没有看中的。”
夏南辕又点点头,给了伙计一块碎银,那伙计高高兴兴地接了,拍马屁道:“大爷,要不您去试试?我看大爷您这般英俊神武,一定能夺个头彩!”
夏南辕笑笑,挥挥手,那伙计转身去了。
青楼中的姑娘,无论是自小在鸨儿手中养大的,还是从别处买了来又经过调教的,只要是才貌过人,能挂头牌的姑娘,第一次正式迈入风尘中,鸨儿都要为她张发柬贴,备下几桌茶点招待宾客,使她登台献艺。姑娘献艺期间,名为唱曲儿,实是展露姿色,以抬身价,这样既能使姑娘一举成名,也能让众狎客争相竞价,勇夺魁冠。那标价最高的,也就买下了姑娘的初夜权,唱曲儿也就唱罢了,茶点桌也就撤了。自初夜之后,无论是再献艺还是做陪酒,都称之为接客。然而,也有那料定了这姑娘日后一定会为她赚大钱的鸨儿,为了收买这姑娘的心,便许她不论金银多少,自择意中人共渡初夜。姑娘若有此心,这唱曲儿的时间自然是拖上好一阵子,直待她在众人之中择定了自己喜欢的为止。但通常若有人将价钱开至极高,那鸨儿多半都是只认钱的,便会苦口婆心地劝姑娘顺从将就。
夏南辕此刻心中想的是:初摆台面的姑娘,怕是只有十五六岁,一朵含苞的花,还不解风情,去了也是白去。况且秋北辙在这儿也不方便,自己若真去了,那不正是往秋北辙手里添把柄吗,划不来,得不偿失。
秋北辙回来了,手还捂在肚子上。夏南辕问:“师兄,你怎么了?”
秋北辙道:“奇怪,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夏南辕望望桌上的饭菜,道:“不会吧?我也吃了。”
秋北辙摆摆手,道:“你接着吃吧,我不吃了。”
“我饱了。”夏南辕抹了下嘴巴。
“饱了?那走。”
两人结了账,出了饭庄。夏南辕又向艳福楼那边望了望,心说:算了,秋师兄眼皮底下,还是不要找事了。
两人从伙计手里接过马缰,正要上马,却见秋北辙那里腰一弯,叫道:“糟糕!等我一会儿!”便手捂着肚子又跑走了。
夏南辕一笑,自语道:“嘿!我不找事儿,你找事儿!”便将马牵至路旁,等着秋北辙。
过了一会儿,秋北辙回来了,不等夏南辕开口,先说道:“南辕,赶紧找个客栈先住下来,我这肚子看样子还真是吃坏了,今天就别走了。”
“不走了?”
“不走了。”
“那好,先住下。”夏南辕望了望秋北辙的脸,边走边说道:“这么会儿的工夫连跑了两回肚,脸色还没怎么变,身子骨儿不错么师兄!等下住下了,我给你瞧瞧,开副药?”
秋北辙道:“我不吃药,你先弄几头大蒜来给我,实在不行了,你再开药。”
夏南辕笑笑,道:“好,你要扛着就扛。”
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秋北辙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夏南辕要为他把把脉,他说什么也不肯,反说道:“你出去遛哒遛哒,别在我眼前晃,让我歇不踏实!”
夏南辕听了,正合心意。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虽说不想夺那花魁,但一睹芳容的心还是有的。再说,和秋北辙走了一路,闷坏了,脑子都要发木了,也该让他散散心了。他答应着出了客栈,一出客栈就直奔艳福楼。心里说:这可不是我非要来,这是秋师兄太体谅我了,我都说了我不想找事儿,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闹肚子,还把我赶出来,我上哪儿去?我没地方可去呀!算了,还是将就着听两首曲子,打发打发时间吧。
他脚步轻快地进了艳福楼。
他哪里知道,他前脚进了艳福楼,道不平后脚紧跟着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