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刽子手丁钩钩没顾得去听取别人对他刀法的赞赏,便不顾一切地撒腿便跑,旁边的一队差役则赶紧跟在后头撵。丁钩钩跑过沱江河上的跳岩桥,攀着陡峭的登山石阶,一口气钻进了城隍庙。庙里光线暗淡,丁钩钩熟门熟路,进门便跪地向菩萨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躲到神前香案下去不出一声。
过一会儿,门外突然锣声响起,道台朱立俊带领着那批差役进了城隍庙。许多伢儿和围观群众也都赶来了,城隍庙的门前挤满了人。朱道台给香炉里添了三炷香。这时从门外跑来一个兵弁。兵弁跪地道:“启禀道台大人,北门城外小河边有一贫民被杀,身首异处,流血遍地,凶手去向不明。”朱道台做出吃惊的样子在香案上狠狠一拍,操着京腔大声说:“青天白日之下竟有这等事,那还得了!马上摆好公案,城内各处设关缉捕,定要将凶手缉来归案!”“?!”兵弁回答后,便带着几个差役往外跑,另外的几个差役便去将旁边的一张桌子搬来摆放好。
待文案排好,丁钩钩便从香案下钻了出来,他一把跪在道台的文案前:“本人丁钩钩,竿城人氏,现役战兵,属猪,年虚岁六十有一。西门外那人乃我所杀,有杀人拐子刀一把在此呈案作证。”朱立俊又将惊堂木一拍:“大胆!战兵丁钩钩,你岂不闻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一个战兵,胆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持刀杀人!”丁钩钩回答:“青天大人容禀……”朱立俊道:“大胆!丁钩钩你持刀杀人证据确凿,适才也已供认不讳,还敢狡辩,想反悔不成?来人!”差役朗声回答:“在!”朱立俊道:“与我重责这无知乡愚40红棍!”“?!”几个兵便将丁钩钩按在地上佯装棍责。“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三十、三五、四十。”兵们一边大声叫着,佯装着打了八下,丁钩钩也故意哭爹叫娘大声号啕。来围观的小孩和群众失声大笑。一个差役把一个小包封递给朱道台,朱道台将那小包往地上一扔,便带领兵们扬长而去。“青天大人禄位高升!”丁钩钩一把将那赏封捞住,朝着道台的背影磕头谢恩颂扬,尔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赏封,取出一块碎银来放在嘴里咬了咬。
人群都笑闹着散去了。覃飞和唐豹在小巷里一起走。想起这一幕,覃飞就气不打一处来:“娘卖的,滥杀无辜还婊子立牌坊,啥东西?”唐豹道:“这是竿城官府杀人的老规矩了,那意思是即使是为官家服务的刽子手,杀人时也有罪过。”覃飞说:“演过这回戏,那些胡乱杀人的官家心里就安宁了?我看他们怎么为自己解脱,冤死的鬼魂还是要去找他们寻仇的。”
果然如同覃飞说过的那样,冤死的鬼魂是要去找他们寻仇的。江林的死赢得了竿城广大群众的同情,也激起了人们对官府的愤怒。许多人自发地集合给江林送葬。一阵喧闹的鼓乐声、鞭炮声袭来。人们从各处巷子赶出来围观,一支由大小十数辆板车和马车组成的殡葬队从大街上经过,领头的是一架四匹马拉车,上面放着江林的棺木。前头正中有一幅江林的手绘遗像。两条巨大的祭幛: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车上挂满了经幡,摆满了花圈,白色纸钱纷纷扬扬撒落着。
外边传来的送丧者鼓号声、呐喊声让朱立俊烦躁不安。他在道衙的议事厅里来回踱步。一个侍从进来:“大人,杨游击从省城回来了。”朱立俊喜出望外:“快快,传他进来!”杨梨进来,朝道台一拱手:“道台大人好!”“你看这到处闹腾腾乱糟糟的我能好吗?”朱立俊脸色不好,“省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也是很不妙。”杨梨的脸也变得有些阴沉,“下官受大人之命带兵驰援省垣长沙讨贼勤王,气势倒是不小,据说为此长沙一度大震,可惜好景不长,我们的部队才开拔到德州河?镇,长沙陷落的消息就传来了,我们只好回军辰龙关,在辰龙关坚守半月,见省垣方面局势没啥改善,很挂心竿城安危,故率兵而归。”朱立俊说:“回来得好,回来得好。目前竿城局势的确不容乐观,乱党潜入,匪徒袭城,省城的宣抚员演讲团又来添乱,再加上一个龙平章被杀,真是按倒了葫芦又竖起了瓢,弄得我手忙脚乱,脑壳都大了。哎,你这一回来,我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杨梨道:“大人,目前局势混乱,我估计乱党会趁机滋事暴乱,我们必须加紧部署未雨绸缪。”
突然,大街上传来的声音变成了喧嚣。朱立俊急忙移步到窗口看,送丧的队伍与营兵发生激烈冲突,几个营兵将一个演讲者从马车上拉下暴打。群情激奋,乱石如雨,营兵们举着藤制盾牌遮挡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