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飞娘在织机上织布，姐姐在厨房忙碌。“姐、姐，快过来搭把手。”覃飞气喘喘从外面进来，肩上扛着个很大的黑布包。覃香忙丢了锅铲过来帮着接布袋，没接稳那布袋“?”的一声掉在地上，布包散开里面全是些白带子。娘边织布边问：“飞儿，你买那么多白带子做什么？”覃飞说：“要送到乡下去。”覃香笑道：“小佬恐怕是想要开一个铺子。”娘停住织机：“卖白带子也能赚钱？”覃飞说：“姐讲耍话，娘你也当真。”“这个鬼丫头！”娘骂了一声，又说，“那你买那么多到底做什么用？”覃飞已把布包收拾好，抱着放在屋角落的一担箩筐上。“娘，你莫问那么多，买它自然有它的用处。”覃飞说完就走到后院去了。

黄昏时分，一条靠城的小河边的林子里各处都隐藏着一伙伙黑衣乡民，他们或躺着休息或在拭擦着鸟铳。戴着青丝帕的曹雄很威严地在各处走，指挥分发白布带子：“听好了，每人一根布带子，把它捆在手杆上，那是记号，尤其是夜里不要搞混了，莫跟自己人杀起来了！”覃飞提着个背篓把白布带子每人分发了一根，一个乡民在往手臂上系带子，说：“嗯，这个不好看像死人吊丧一样。”“呸！就你一张乌鸦嘴！”另一乡民就骂。两人便吵起来，还要动手。“吵什么吵？”曹雄跑过来给两个吵架的人各人一个耳光，“叫你们不要喧哗，耳朵都卖到烧腊铺去了？”两人都不敢做声了。

覃飞分发完布带子，走到溪边去洗手。他看见曹雄一个人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抽烟，暮霭中那红火一闪一闪。“大队长，在看什么呀？”覃飞走过去问。曹雄望着远处隐约的城廓，很久没做声，后来终于开口了：“你晓得那座城叫什么名吗？”覃飞道：“那不就是竿城嘛。”曹雄说：“你晓得它叫竿城，可你晓不晓得很多年以前，你爷爷们拿着锄头火枪打进过竿城府呢！”覃飞道：“打进竿城又怎样？听讲就抢了些桌子板凳往乡里搬，还有些玉石首饰什么的，可搬到屋里才晓得是假的，是玻璃做的。”曹雄大笑起来：“哈哈……那也不尽然。你没听说有个叫三宝的吗？在乡里时都讲他人傻，蠢得无药治，可他打进竿城什么宝贝都不要，只掳了个城里妹子走了。结果怎么样？后来他就跟着那城里妹子搬进了城，当屯兵，吃皇粮，每月只要依时按节去点点卯，就可以去粮子上领钱，好快活！覃飞，以前我俩眼眶子都浅，为一点小事记仇斗气，如今想来都觉得好笑。”覃飞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暮色中似乎突然一阵放亮像是自己搂了个城里婆娘。他的心上突然涌上一股厌恶，用不屑的眼光瞧着说得满嘴流油的曹雄。曹雄瞧了他一眼：“你干吗呐，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覃飞，你小子可别记仇，我心里清楚，我还欠着你一个婆娘，你放心，等老子打下了竿城，一定帮你讨一个城里乖婆娘。”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报告曹大队长，副大队长唐豹到！”曹雄忙起身相迎：“豹子辛苦了！”唐豹拱手道：“大队长你更辛苦啊。”两人便紧紧握手。

竿城高大宽厚的城墙上，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营兵在?望把守。两个兵弁跟着中营游击杨梨在巡逻检查。杨梨停在一个哨位，问：“情况怎样？”兵弁说：“报告游击大人，平安无事！”“好，一定要加强防备。”杨梨吩咐后继续往前巡逻查哨。杨梨来到北门城，那里有一间值班室，杨梨进了值班室把腰刀等卸下，他一边喝茶一边在一本破旧的值班日志上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