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西亚战役:公牛vs斗牛士】
突厥人沿着山麓行进在重重林莽之中,手里大多提着套奴隶的绳索,开心得像要去打猎似的。他们的先锋就在这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踏进一块开阔地,撞上了杀气腾腾的十字军。
人仰马嘶,血肉横飞。
骑士以蛮力见长,战术简单粗暴:整队,收紧阵型,夹紧长矛,直线冲锋――听上去像红眼蛮牛的战术,简单,但不无效果。安娜公主曾感叹过:“一个马背上的法兰克人(泛指西欧佬)能把巴比伦的城墙捅出窟窿。”
先锋抵挡不住,慌忙撤退。次日,突厥主力抵达。骑士照旧一口气冲锋过去,对方立刻作鸟兽散。西人一看惊喜:这就赢了?大错特错。突厥马贼阴险透顶,奔不多远一个回马枪围了过来,继续周旋在直来直去的十字军近旁,拉开短而有力的复合弓朝骑士老爷的背心射冷箭,真如斗牛士挑逗公牛一般。
突厥弓箭远可杀伤走卒、马匹,近可洞穿骑士锁甲。一个成熟的射手纵然在策马飞奔时也能取箭射击;奔马从距敌30米到距敌5米虽只刹那功夫,马背上的行家却已经瞄准目标射出五箭。
穆斯林弓箭手对于射杀骑兵很有研究。一本东方兵书上写道:“射静止不动的骑手,瞄准鞍头,这样箭偏高,中人;偏低,中马。若他转身露背,瞄准双肩正中。若他持剑冲来,要射,但别太远放箭;因为你若失手,恐(不及再射,就)被砍倒。”
但突厥骑兵虽有手段,却也没占尽上风:他们的长腿牝马虽然速度飞快,也容易驾驭,可正值发情季节;十字军胯下未经阉割的精壮**哪受得住雌性有意无意的挑逗,一旦锁定目标,必然奋起直追。为求机动放弃了重甲厚盾的突厥轻骑一旦被重骑兵逼进死角,必无生还之理。
是把紧密阵型坚持到底,成为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绞肉机器,还是被突厥骑手分割包围,遭短剑剁成肉泥,被箭雨射成豪猪?――对于十字军而言,这是个攸关生死的问题。
“于是两军在同等狂暴中相交,相汇,相击,”埃德萨的马泰忆起往事不免心潮澎湃,“有盔与盾到处闪耀;有长枪打响胸甲;有呼号刺耳,回荡空中;有兵器铿锵,羽箭嗖咻,令战马畏缩不前;战士脚下,大地索索抖颤;平原扎满投枪,如惊惧难抑,寒毛倒立……”
这一战双方都死伤惨重,但惟有十字军士气高昂,愈战愈勇:先是老伯爵雷蒙与顶盔贯甲的阿代马尔并肩御敌,顶住了阿尔斯兰志在必得的头一波攻势,接着是勇冠三军的佛兰德伯爵罗贝尔赶来助阵,所过之处风腥雨血,锐不可当。戈德弗鲁瓦和博厄蒙德怕城兵与苏丹会师,被迫坚守阵地,没来参战。但诺曼小将坦克雷德不能坐等战报,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一马当先地杀进敌阵――用拉杜夫的话说,“大大鼓舞了基督的战士们的士气,而把敌兵变成了娘们”。
待夜幕四合,突厥军队已支离破碎,只好骑着自己极善爬坡的战马撤进了山区。望尘莫及的十字军这才想到要欢欣鼓舞,赞美上帝――这些挂彩率逼近百分之百的骑士业已赢得了东征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