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看刘校书他们停住了话头,自己也没心思吃饭喝酒了,于是准备回房。
却听见刘校书他们座上又吵起来了!
“这肩舆!”
“嘘!小点声!”
“小声什么!他以人为畜,还不让别人说的么!”
“你哪里晓得这其中利害!”
“怎的!只要他坐了轿子,还不许我们议论么!要是御史台那边知道了,还不骂死他!”
“你以为?这轿中可是当今殿前司都指挥使高殿帅!”
“天子面前红人,就当真如此猖狂?”
“那是自然!”那刘校书叹了口气,“像我等到了朔望大朝会,就是去面圣的过场,但是人家,可是服侍君侧啊!比不得,比不得!”
王伦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四人抬的轿子,两侧的帘子掀开了,王伦便看见里面趾高气昂的高俅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抖着大腿。
王伦的心中对于前世看的影视剧不由嗤之以鼻,最初他也以为是文官乘轿武官骑马的,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冲他们早就跟王伦说过了,不管文武,都是要骑马的。
他也想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汉家的文官就虚弱的连马都不会骑了!
这个年代,连文官都是骑马的,很少有人坐轿或者坐肩舆的,以人为畜,名声上太不好听。就算是宰执这等高官,除非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得到天子特旨赐以肩舆,否则一样得骑着马入宫!当年神宗皇帝时,王安石不一样是骑马去赶朝会么!
修文偃武的大宋啊!河西养马地尽失的大宋啊!只靠着牧龙坊每年千百匹马补充军用的大宋啊!再看看明清,不缺地,不缺马,文官们没了轿子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想想班定远,三十六人绝域轻骑催战云;再想想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还有大唐的王玄策,单枪匹马把印度搅得天翻地覆!这才是真正的大汉族!至于元以后的明清……
王伦哈哈笑了声:“怪不得到了后来的后来积贫积弱啊!”
王伦看了一会儿,觉得朝中有了高俅这般以人为畜的人执政,那天下,他还真有的思量了!
回房之后,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先去会会两女,再去孟州。考虑了一会儿,如今去种家是不大可能了,那么只好去寻李师师了,说真的,王伦对于李师师的身份还是有些芥蒂的,毕竟是妓,虽然说不是娼。
大宋的妓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是娼则不同,那就是做皮肉生意的。话虽这么说,但是王伦对于赵宋官家还是李师师的情夫一事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的。
只是王伦感觉心中对李师师那种温婉的脾性还是有着几分好感,而且他自信李师师对他也有几分好感,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会一会她。
白天王伦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樊楼,毕竟上元日那天在樊楼留下的那首词实在是太过于惊艳了,听说至今那墙上还留着的他当时的笔迹,还有青纱笼了起来,生怕让人给弄脏了,至于白壁附近,都是些和诗和词的——当然水平比他的原词要差多了。
所以王伦只能等到晚上去寻李师师了。
汴梁入夜,街上早已没了元夕时宵禁解除时的繁华,不过现在还是夏天,开封府依照往年惯例,将宵禁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毕竟白天太热,多数人家要买东西,还是挑傍晚凉快的时候才出来。
王伦在潘楼等到巡城甲骑的马蹄声传远了之后,从二楼窗户蹿了出去,一身夜行翻墙的本事,还都是鼓上蚤时迁教他的呢!王伦在屋檐上苦笑了一声:“半夜三更从窗户跑出去,再去姑娘家的窗户溜进去,这是?偷情?”
李师师对着铜镜卸去了妆容,看着镜中的自己,粉红隐云纹的对襟斜拉开了些,露出似雪的香肩,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系着一套用金丝软烟罗,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得有几分慵懒,却慵懒的摄人心魄。
天子那边已经有小黄门来通报了,说是京东西路有些事情,跟蔡太师他们讨论的已经头昏脑胀的,今夜便不前来了。
“又是独守空闺?”李师师苦笑着。她小小年纪就入了教坊司,长成之后,琴棋书画,茶艺琵琶样样精通,做了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樊楼的头牌,白乐天写的“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倒是有几分像是写自己的。
可是自打坊间谣传说自己跟官家有……就开始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女人要是生得漂亮,这谣言便会挡也挡不住了。”李师师苦笑着。
“笃笃笃。”雕花的木格窗扇响了几声,打断了李师师的思绪,吓得她猛然间站了起来!
叮叮铛,李师师吓得一失手,云锦雕纹的铜镜跌落在地骨碌碌的打着转转,她轻掩着檀口,推了推身边已经睡着的婢女,“云儿,去叫小二哥!”
好像是她这句话把窗外的贼人惊着了,窗扇咯楞楞的被使劲摇动着!这让李师师花容失色,赶紧把滑落在肩膀上的衣裳拢起来盖住玉肌,这时她的婢女云儿也醒了。
“李小娘子……”李师师还在纳闷云儿怎么变得一口朗朗的男声了,而且这么称呼自己,愣了一愣,这才陡然间明白,是窗外的人!这声音!不是自己朝思夜想、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王伦更是何人!一刹那,李师师的眼泪不争气的跌落下来,一瓣一瓣的跌落在楠木的地板上。
“娘子。”这却是云儿的声音了——她服侍李师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李师师的想法,见梨花带雨的李师师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自去开了窗……
窗户甫一大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健壮男子蹿了进来,迫不及待的脱自己的衣服!
“你是谁!”李师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王伦能写出那么好的词,而且自己亲眼见过他的确是个难得的才子,怎么可能这么急色!
“在下王伦。”男子脱去了夜行服,露出一袭雪白征袍——王伦从来不喜穿文人的长衫,从来是武夫的素白征袍打扮示人。
王伦去看李师师,她的眼睛,早已氤氲起一团团的水汽,花瓣似地泪珠也在脸上串成了珠子……
PS:高俅那个太尉官衔,草莽查过之后觉得不可能;而且殿前司也没有太尉这个官衔。所以按照原著里高俅是殿前司最大的官做依据,将高俅定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也就是北宋官场和民间所谓的殿帅。
还有“青1985”童鞋说的打错花荣名字的事儿,我也差不多都改了过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