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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遐突兀的声音在王府之中响起,弄的在场四人无比的尴尬,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氛围立时冷场,吴三桂的老脸僵在那里,方光琛一脸的揶揄,夏国相脸色铁青,周士吉则面如土色,抬头看了看不言不语的平西王,脑袋“砰”地磕在大理石上,哭号道:
“王爷饶命啊,卑职只是一个报信的校尉,不是什么大西奸细啊?”
不待吴三桂搭话,刘茂遐一步向前,立在周士吉面前,双眼逼视他道:
“可有凭证?”
周士吉头如蒜捣,从罩甲里摸出一张牛皮信封递给吴三桂,刘茂遐一把抢过来拆开,丝毫不顾及吴三桂已经变脸,摊在手上细细看去,然后用大拇指搓着信的边缘一抹,递给吴三桂,道:
“此信是假的!”
“啊,大人,怎会是假的,可否荣卑职一观?”
周士吉一听急了,起身就要抓信,吴三桂冷哼一声,好似夏天里落了一地冰雹,让周士吉回过神来,连忙跪回地面,继续哭诉道:
“信是知府大人亲手交给卑职的,绝不能假,还望王爷明察啊。”
吴三桂接过那枚知府大印被刘茂遐搓的模糊不堪的信件,心中暗骂:
刘玄初你搞什么猫腻,非要杀这个报信之人?一看信件内容,确是与周士吉说的一般无二,正暗自纳闷呢,见信件最后写着一行蝇头小楷:
“请王爷转交刘大人,但凭刘大人处置。”
看到吴知荣的亲笔书信,吴三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将信件收回袖内,冲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啊,将这大西奸细拖出去斩了!”
周士吉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从天堂一下子落到了地狱之中,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校尉如痴如傻一般呆望着府中四人,虽然四人表情各异,但好像此刻都化作了阎罗殿中的厉鬼,抓住自己撕咬,食肉喝血,直到两名亲卫将他拽起来往外拖行之时,才反应过来,大喊:
“王爷饶命啊,卑职冤枉啊,卑职冤枉啊~”
听着周士吉的哀叫声逐渐消失在府门口,见吴三桂一脸的难看颜色,夏国相终于忍不住冲刘茂遐发飙了,他人本就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步跨过来,揪住刘茂遐的衣襟,满脸的凶狠和暴戾,道:
“刘茂遐,你搞什么鬼?他是不是奸细我一眼便知,若他是大西来的,我保证他连扬州城都进不了!”
“将军息怒!且听我慢慢道来。”
“好,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道理,即便是父王在此,我也不会饶了你!”
夏国相放开刘茂遐,愤恨地站到一旁,刘茂遐整了整被夏国相抓皱的衣襟,脸色如同平静的湖水般,淡然道:
“王爷可是觉得玄初造次了?”
吴三桂如同变脸一般带上了三分笑容,却不答话,只是看着他,果不其然刘茂遐自问自答道:
“玄初要杀此人,并非因为他是大西的奸细,而是怕此人口风不严,将如此大事泄露出去。”
“哈,笑话,外面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你认为他还能出的扬州城去?”
夏国相反唇相讥,刘茂遐立刻打蛇随棍上,问道:
“既然夏将军知道扬州被重兵围困,他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夏国相也不是浑人,略一思衬,一拍脑门惊叫道:
“哎呀,这人定是被孙可望放进来的,幸亏刘先生在,差点就着了孙老魔的道!”
见刘茂遐含笑不语,夏国相又知道自己估算错误,皱紧了眉头,问道:
“难道不是孙老魔放进来的?如果他不是奸细,孙老魔怎么会任由他进来?”
吴三桂也是一脸的狐疑,方光琛依旧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摇着折扇走到刘茂遐身后,看他要吐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论调出来,刘茂遐好似后脑长眼一般,朝右边退去,侃侃而谈:
“此人不是奸细,却又是被孙可望放进来的。”
夏国相立刻成了呆头鹅,一脸的无辜看着刘茂遐在那里微笑,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也算有些智谋了,怎么完全跟不上这个怪胎的思路呢?
刘茂遐边踱步边道:
“此人没有问题,高邮知府吴知荣也没有问题,却是那边的大清巴图鲁有问题,满载粮秣的大趸船出了问题。”
“刘先生是说,有诈!”
“不错,盛家船队过我扬州尚未见过什么巴图鲁,怎么孙可望大军围城,就出了个巴图鲁呢?而且还要把康熙极其重视的粮秣运过来,并甩四千士卒助战,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巧事?”
听刘茂遐说的在理,吴三桂和夏国相纷纷露出果然有诈的表情,不过方光琛却不以为然,道:
“呵呵,玄初你杞人忧天了,王爷,兰柱此人您见过吧?”
吴三桂点了点头,道:
“不错,本王去北平履职之时,在康熙小儿身边见过。”
“王爷观其人如何?”
“年轻气盛,好高骛远,难成大器。”
方光琛好像早有所料一般,摇着折扇,再问:
“兰柱此人属下也早有耳闻,据采买司来报,本月上旬,兰柱出宫前往太原,其后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方光琛买了关子,意思是你们都懂得,让三人去自己体会,刘茂遐见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讥讽道:
“莫说兰柱在不在盛家船队中,就算在,也不能说明。。。。。。”
方光琛笑得奸猾,不等刘茂遐说完,就插口道:
“玄初贤弟你说过,盛家购走了孙可望的军粮,如今孙可望缺粮意欲围我扬州,以期谋得粮秣是吗?”
“不错,但。。。。。。”
“如此浅显的道理,兰柱岂会不知,既然孙可望缺粮围城,其势必不能久。王爷说过他好大喜功,必然携队过来捡着偌大的便宜,倒是扬州围困一解,说不得还能乘机掩杀过去,捞得几个大西贼寇的狗头,我平西王府不但要感谢他巴图鲁的解困之情,在康熙面前,他也好坐实着巴图鲁的名号,扬他安费扬古家的威名。”
“你。。。。。。你。。。。。。你这是牵强附会,一厢情愿,王爷。。。。。。”
“够了!刘茂遐你退下,冷静冷静!”
吴三桂终于忍不住呵斥了刘茂遐,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这恐怕是诈,不过情势所逼,无论怎样他也要吃下兰柱送上门来的二州粮秣,而且他兰柱只有区区四千人,只要多加防范,想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若是有了这二州粮秣,他平西王的处境必然大变,何况是你家巴图鲁自己送上门来的,一想到康熙小儿有苦说不出的囧样,吴三桂就老怀大慰。
见刘茂遐还待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吴三桂心说你赖着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干脆一拂袖奔内堂而去,留下刘茂遐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脸皮青一阵红一阵,羞愤交加。
“玄初,莫要与王爷置气,都是为了你好。。。。。。”
“竖子!”
刘茂遐一下甩开方光琛伸过来的手,横眉冷对道:
“若我关宁军失去最后一片栖身之地,全是拜你所赐!”
言罢挥袖而走,留下方光琛面带难色地看着夏国相,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哎。。。。。。夏将军,夏。。。。。。”
夏国相根本不搭理方光琛的搭讪,急行两步喊了声“先生等等我”,追着刘茂遐去了,方光琛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脸,再好的涵养也受不了,自去找吴三桂诉苦去了。
夏国相跟到门外,拉住正欲离开的刘茂遐,道:
“先生莫要如此,有甚么话等父王气消了我去说去。”
“不用了,夏将军,王爷利欲熏心,劝不回来了。”
刘茂遐作势要走,夏国相连忙把他拦住,施了一礼道:
“请先生以我五万关宁军弟兄为重,万莫逞一时之气啊!”
刘茂遐一顿,深深地打量了夏国相一番,见他眼中真情流露,心中也不免悲切,叹了一声道:
“罢了,夏将军你且率本部兵马从北门杀出,沿运河北上,遇见船队,也不管他什么巴图鲁如何,格杀勿论,夺得趸船后即刻返回,关宁军还可九死一生。”
“啊。。。。。。嗯。。。。。。我干,不过城外的大西军。。。。。。”
“无妨,孙可望必是佯攻,若见你北去,死命相阻,则证明趸船必是奸计,夏将军便可折回,倒时禀明王爷,自有分晓。”
夏国相一想也对,反正出的去出不去自己也不吃亏,倒不如权且听他一言,试探一下孙可望的态度,当下告辞,自提大军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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