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落叶知秋 二十六
作者:默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964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生如青松般挺拔,死如秋叶般静美,外公的身体在我的注视下渐渐变凉,虽然已经瘦骨嶙峋,可是他的面庞很安详,也很从容。。。。。。

抛却了故乡,离别了亲人,没有嚎啕的哭声,没有喧哗的丧吊;没有遗愿,也没有留恋,只有三个女人沉默的泪花陪伴着他。外公就这样在朔风里,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镇,为自己洒脱地画上了句号!

冷风扑打着寂寞的窗棂,昏暗的灯光使我们的小屋更加凄楚,空气好像凝固了,我的心房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塞满了:是乱麻,是碎布,还是纷杂的充满苦涩的回忆?我无从知晓。泪光里,外公担着满满的一担菜向我走来,不一会又幻化成大杏树下他那矫健的身影,菜园里他那爽朗的笑声。。。。。。渐渐地,那一切又远我而去,像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清晰但不真实。

外婆和二妹在忙乱地做着什么,恍惚中好像她们打开了那个尘封了许久的旧皮箱,可是又不很真切,我好像坐在船上,又好像浮在云彩上。巨大的悲痛麻痹了我的神经:没有恐惧,没有忧伤,甚至忘却了身在何方。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外公的枕边,呆呆地看着他,感觉他在睡觉,和平时一样地睡觉。。。。。。

外婆和二妹的身影在屋里屋外蠕动,我不知道她俩在做什么,她们也不来喊我,任由我痴坐着。我的耳边嘶鸣着战马的怒吼,眼前浮现着炮火的寒光,朦胧中分明看见外公骑着战马在硝烟中狂奔。。。。。。我把自己在战争片中看到的东西移植到外公身上,已经分不清我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幻里。

“燕,去那院叫你二舅!”

外婆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深谷里传来,我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玻璃窗已经泛出白色,天亮了!可我没有动,好像没有听懂外婆的话,怔怔地看着她头上渐渐飘散的烟圈。。。。。。外婆在吸烟,二妹蜷缩在她的腿边,我好像不认识她们一般,看着她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又犯傻病了!”外婆对身后的二妹说,“你去叫吧,她本来就胆小,别再吓着!”

自从经历那次抄家的浩劫,我就落下了一个奇怪的痴病:常常是正睡着觉,突然起身就往外跑,被抓回后又接着睡,第二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为了这个病,外婆不知动用了多少心思,大神小仙也不知找了多少,一直持续到十岁以后,才渐渐好转。但却落下了“痴傻”的后遗症,一旦大动了肝火,就会闭着眼睛抽过去,而且神志不清地说胡话。所以平时连二妹也知道让着我,生怕把我气犯病,也终于养成了我十分任性的习惯,容不得别人背逆我。

王家的人全来了,前院大林子两口子也来了,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仍旧木然地坐在外公的枕边。

“哎呀,怎么不早叫我们,”王家老太太进屋就埋怨外婆,“大哥真得走了!”便说边抹起了眼泪。

“享福去了,”外婆没有泪,平静地说,“我啥都准备好了,三更半夜的,还惊动你们干啥!”

“我们是谁呀?你真是的!”王老太太依旧在埋怨,“没吓着你们娘仨?”

“没有,怕什么!”外婆长叹一声,“就怕他没有那个本事啊,他要能把我叫了去,一天云彩都散了!”

“你别这么说,大婶!”而舅妈拦住外婆的话,把我搂在她的怀里,“可怜的孩子!”便哭出声来。

二舅妈的哭声终于唤醒了我,我也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来,发现二妹正拽着我的手抽噎,她显然已经哭了很久,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二舅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快把燕带到咱家去,”王老太太也过来拉我的手,又回头看着外婆,“大嫂,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叫立国去买!”

“没有了,连压口钱都找好了,我知道他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外婆依旧很平静,“让立国和大林子把他抬出去吧!”她突然急速地咳起来,我条件反射似的从二舅妈的怀里挣出来,急忙去为她捶背。

外婆的脸憋得紫红,好久才停下来:“还得麻烦立国去一次董家窝铺,把我弟弟找来!”

“行,”王老太太急忙答应,“马上让立国去!”

大林子和二舅都上了炕,他俩扯住褥子的四角,准备把外公抬到外屋的门板上。

我又急忙哭喊着扑过去:“别抬,别把我外公抬走!”

二舅妈和妹妹又来拉我,王老太太也来抱住我:“好孩子,听话,人死了就不能放在炕上了!”也哭起来,“这孩子好命苦!”

“不!”他们已经抬起了外公,我觉得有人在撕扯我的心肺,拼命地挣脱着,“外公没有死,我外公没死,外公没死。。。。。。”我没有挣脱二舅妈的怀抱,倒在她的怀里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经在二舅妈的小炕上了,我下意识地向左右看了看,发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终于回忆起早晨的一切,急忙爬起来往家跑。

外公已经被放进一个紫黑色的棺材里,棺材的一头堆放着几块沾着泥巴的旧砖,上面摆着三碗高粱米饭,每个碗里又分别插着三枚红竹筷子,筷子的一头还缠着雪白的棉花;饭碗的前面还摆着一个米碗,里面燃着四柱香,那香已经烧了一半,轻轻的几缕轻烟在碗前缠绕,二妹正蹲在香碗不远的地方烧冥纸。我的眼前再次发黑,但我扶住了院里一棵樱桃树的枯干,没有再倒下去。。。。。。我终于真正地明白过来,外公真的抛下了我——从此,支撑我生命大厦的支柱彻底断了,望着满脸是泪,满头是灰的二妹,我在一瞬间清醒了:我不能倒下,要为拯救自己而挣扎!

“你进屋吧,姐来烧!”我咽下最后一滴泪,用手擦擦二妹的小脸,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大姐,”妹妹边哭边抽抽搭搭地问我,“你好了么?”

“好了,姐没事了!”我强忍住泪,“外婆呢?”

“在屋里说话呢!”妹妹指指屋里。

“我去看看!”我突然发现小院里就妹妹一个人,“跟姐姐进屋去!”

“不!”妹妹摇摇头,“外婆让我在这儿烧纸。”她揉揉眼睛,固执地蹲了下去,很熟练地拣起一根小木棍,跟平时熬粥一样,小心地拨动着没有燃尽的冥纸。

望着妹妹那又瘦又小的后背,我的心一阵抽搐,像被谁**了一刀:二妹还不满十岁,在这黑红的棺材前,如此镇定地给外公烧纸,她好勇敢,好懂事!也让我好振奋。作为姐姐,我有什么理由去昏,去死。。。。。。

一阵冷风旋转着扑进小院,飞扬起带着火星的纸灰,二妹被呛得又用那小黑手捂起了眼睛,我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在怀里,再也止不住辛酸的泪。无情的寒风里,我和二妹抱在一起,号啕大哭,没有人理会我们,只有外公躺在棺材里静静地倾听着!

又一股冷风吹来,冰冷的纸灰像万千只黑蝴蝶,纷纷扬扬地飘满小院,很快又安安静静地落在外公的棺材上,也落在我们姐俩的身上。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轻轻地摘去二妹头上的“黑蝴蝶”,替她擦了擦那张被纸灰和泪水模糊的花猫一般的小脸:“别哭了,外公听不到了!”

是的,外公听不到了!

我在安慰妹妹,也是在提醒自己:从此我和二妹生命的天空里,没有了那颗暖我们心房的太阳,我的外公永远永远地抛却了我们!没有天国之路,让我们去寻觅天堂里的外公。。。。。。

命运把我们姐妹再次推到了悬崖的边缘,没有徘徊的余地,更没有彷徨的机会,只有迎着人生的飓风站稳脚,才不至于跌入那万丈深渊!

我在一瞬间,再次果断地直面人生:“先不烧了,跟姐姐进屋!”

妹妹没有再固执,我拉着她黑黑的小瘦手,回到了已经没有了我外公的小屋。

尽管小屋里已经塞满了人,可是我好像走进了一片荒野,心里空荡荡的,外公的被子不见了,大枕头也不见了,只有西墙上他吐血时偶尔溅上的斑斑血痕还在,还能在我冰凉的心理漾起一丝温煦的感觉。

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小屋里已经没有了外公的气息,那是我很熟悉的一种特殊的味儿,是我给外公洗头发,洗衣服时感觉到的。现在想到那一切都伴着外公的离去永远地消失了,我的不争气的泪又泉水般地涌了上来,但我没有让它肆溢,我用理智让它又流回了心房。我拉着二妹默默地靠在墙角,静静地听着屋里人的讲话。

王家的人没有走,杨国发和他的叫大生子的儿子也在,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王老太太拉着外婆的手,眼圈哭得红红的,她好像比我外婆还伤感:“刘大哥走南闯北一辈子,他可是个有功的人啊!”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政府可不能不管啊,看看这一老俩小,多可怜啊!”

“怎么能不管呢?我们就是来帮助处理的!”一个穿蓝色制服的中年人顺势接过了话头,“现在棺材我们已经给买了,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看一会儿就出殡吧!”那个人说话很缓慢,态度也很安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外婆说,“大嫂,你们还有什么亲人没到么?”

“没有了,”外婆很平静地说,“按政府的意思办吧!”

不知为什么,当那个人问到“亲人”二字时,我的心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想起了我的妈妈,可奇怪的是,想到了她我反而没有了眼泪,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悸和担忧却随即潜上心头,我不自觉地攥紧了妹妹的手,似乎明知道天就要塌了,可又无处躲藏一样,只能无奈地等待着,观察着。

“那好,”那个人回过头去,很干脆地对一个年轻人说,“小张,你回镇里叫几个人来,顺便找一辆马车!”

“你们就这样处理完了么?”一直沉默着的杨国发突然看着那个蓝制服问道,“老头发送了,老太太就没人管了么?这老头可不是一般的功臣啊!”

“这个我还说不好,”蓝制服依然很安然地说,“我们只是按政策办事。”他看了看外婆,突然停止了自己的话。

“有话就直说吧!”外婆连头也没抬,但她很敏感蓝制服的表情。

“如果老刘头不犯错误,”蓝制服又看了看外婆,“那他可不是这个结局了!”

我明显地看到外婆的脸上掠过一片阴云,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没有向谁祈求什么,你们帮着把他埋了,我就很感激了!”

“可是——”杨国发还要说什么,被外婆用一种很特殊的眼神制止了。

马车很快就来了,人们全部涌到了小院里。我再次仔细地看了看那具黑红的棺材,从此,我的外公就永远地睡在了那里!

我没有勇气让人们把棺材打开,何况纷乱中谁会体谅我的心情,然而,我是多么渴望看外公最后一眼!

我带着终生的遗憾,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的外公抬上了马车。。。。。。

马车夫已经跳上了车,几匹高大的,灰白色的马,睁着闪亮的大眼睛,竖着耳朵倾听着车夫的鞭声――我的眼前立刻又出现了外公骑着大黑马的幻影,虽然那只是听来的故事,可是在我的头脑里却是真实的,永恒的!

马车就要启动了,王老太太突然说道:“先别走,灵幡还没人扛呢!这东西可不能放在棺材上!”

我这才发现外公的棺材上放着一个用秫秸挑起的白纸串,还有一叠用黄纸剪成的烧饼一样大小的纸钱。

王老太太的一句话提醒了人们,可是大家却互相观望着,谁也不说话。渐渐地人们把目光都集中在杨国发和他的儿子大生子身上。

“有侄儿门前站,不算绝户汉!”王老太太很激动地看着外婆,希望她尽快拿主意。

“这孩子是我弟弟的儿子,不是他的侄子,”外婆终于开口了,“谁让他命里没儿子呢,还是放在棺材上吧!”

“唉!”王老太太终于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拿起手帕擦起了眼泪,“可怜刘大哥英明一世,临死连个灵幡都没人扛!”

此时的杨国发低垂着头,一声也不吭,也许让他的长子为外公扛灵幡确实为难了他,可是如果他尚存一丝的良知,就该知道外公的一生为了他们杨家付出了多少,远远不是扛了灵幡就能报答的!

他的冷漠与无情,再次激怒了我,甚至由反感变成了仇视:“我来扛!”我斩钉截铁般地跳上了马车,伸手拿起了那个挂满白纸片的秫秸。

“哪有女孩扛灵幡的!”王老太太急忙向我摆手,“快下来!”

人们也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可是不管王老太太怎样劝说,我就是抱紧那枚秫秸不放手,也不肯下车。

“随她去吧!”外婆重重地叹了口气,拉过了王老太太,无奈地依了我。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轮子开始转动。

“燕,要给你外公撒买路钱啊!”王老太太颤巍巍地再次跑到马车旁嘱咐我。我含着泪向她点了点头。我真的非常感激那位老人,她甚至比我的外婆还要关心我外公的后事。每当我重温起那场恶梦,对她老人家的感激总是情不能自抑!

我扛着那枚秫秸,提着长长一串纸钱,坐在外公的棺材前,摇摇晃晃地陪着我的外公,走出了让他倾注了满腔心血的小菜园!

马车轮子压得小路上的雪吱吱地响,那些外公亲手栽培的果树,也充满灵性地在朔风里拼命地摇摆着枯枯的枝条,特别是那棵老杏树,竟然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好像在哭泣着挽留外公,送别外公。。。。。。

虽然是晴天,可是冷风扬起的雪末,飞进我的衣领里,凉透了我的心。我再次感到红尘的冷酷,人世的可怕。可怜我外公戎马半生,最后的结局竟然如此凄凉,我从骨子里恨杨家,更很不公平的命。

我不知马车要把我外公拉到哪里,也听不清身后二舅妈和妹妹的嚎啕,没有眼泪,没有悲哀,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木然而机械地散发着一片又一片泛黄的纸钱。

那些很快就飞散的纸片,向片片枯叶在风里徜徉,又似斑竹上的点点泪痕,印在灰黄的土路上。他们在向苍天证明我的外公所走过的一个又一个不朽的足迹!

凛冽的冻风里,我肩上扛得仿佛是外公那根长长的大扁担,我好像正坐在他的菜筐里,那种感觉和现在多么相似,我多么渴望陪着我的外公去阴间,去另一个世界,用我手中的这串纸钱,再和他下一次馆子,再去弄到一片凳子。。。。。。

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一直是向北,大约在离小镇两公里左右的公路边,马车终于停下了。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王家二舅把我抱下了车。

几个早已等在那里的人,在靠近公路边得一片荒地里,刨好了一个浅浅的坑,周围没有树木,只有零星的几株枯黄的断草在雪地里瑟缩着,远方的路边,稀疏的有几棵同样枯干的白杨树,落寞地在寒风中挺立着。外公一生喜欢树,可叹他的坟边连一颗毛柳也没有;外公一生待人热情诚恳,可怜他的坟边连一个无名的坟堆也不存在,他就这样被孤零零地抛在了异土他乡。。。。。。我不敢相信,这个黑黄相间,一半是土,一半是雪的小浅坑,就是外公最后的归宿地!

可是人们已经把外公的棺材抬进了那个小浅坑,棺材的一面向着公路的路基旁,另一面裸露在外面,我的心向被人摘去了一样,疼痛迫使我不忍再看,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和王家二舅退到了远处。

可是我感觉那些手中握着铁锹的人并没有动,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紧接着就走过一个人,很为难的对王家二舅说:“没有人添第一锹土,怎么办啊?”

王家二舅很惊异地看着那个人,不知怎么办好。那个人看出了王家二舅的表情:“你是他什么人啊?要不――”那人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我不懂这第一锹土的含义,可是隐约里我感觉到可能和扛灵幡是一类的事,于是急忙说,:“我去填!”

还没等二舅搭话,我就跑了过去。

我没有接他们递过来的锹,小心地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秫秸放到外公的棺材上,然后就用手去搬那冻得坚硬的大土块。

一块又一块,我搬呀搬,手冻僵了,磨破了,出血了,可我毫无感觉,直到把外公的棺材全部掩埋了,连一点影也不见的时候,我才停下。

那些和我一道掩埋外公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做出了要离开的姿势。

外公静静地躺在了冻土里,他的棺材也不见了,我好像猛然醒悟,自己从此真的失去了外公,再也忍不住,疯了似的扑在刚刚堆起的坟上,边拍打着坟头边哭喊着:“外公,你好可怜!你就这样一个人被埋在这里了,你怎么会死?你一辈子对人都那么好,可命运为什么对你这么不公?到底是谁害了你啊?”我使劲地捶着那一块块坚硬的冻土,“外公啊,你好狠心,你走了,我和二妹怎么活?谁还会像你那样疼我们!你走了,我和二妹就没家了,你告诉我,我们可怎么办啊?”外公坟上的冻土已经被我的手融化了,我不顾一切地哭喊着。。。。。。

“燕,别哭了!”王家二舅过来拉我,“好孩子,听话,起来吧!”可是他自己却当着众人的面抹起了眼泪。

“不,”我挣脱开二舅的手,依旧扑在那冻土上,“外公,你等等我,我不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让我来陪你吧!我不要你在这里,我也不想活着受罪了。。。。。。”

“好可怜的孩子!”一个陌生的男人红着眼睛过来拉我,我终于被他和二舅强行地抱到了马车上。那些已经要离开的人们,听了我的哭喊,又给外公的坟加了一层土,才默默地离开了。

尽管我拼死拼活地往车下跳,哭得苍天垂泪,可是马车还是载着我无情地抛却了外公,把他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荒野里。。。。。。

后来由于拓宽公路,外公的坟被扩到了路基下。三十年后,当我携夫挈女来看望我的外公时,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可怜我外公骑着马来到小镇,最终又被马拉出了小镇,连尸骨都成了路基,我想他的灵魂一定经常在路上徘徊,时刻关注着小镇的变迁。。。。。。可是,又有谁来记得他,承认他,理解他呢?

历史往往书写人的辉煌,却不去留意那些虽然暗淡,但却真实的人生!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的外公就这样载着辛酸,带着遗憾,长眠在小镇,结束了自己的时代,同时也开启了一瓶让我更加难以品尝的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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