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作者:花盆里的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36

新年前最后一场雪,下的毫无征兆,一晚上起来,房屋都白了,没有风,这样的世界让人很安静。 大家坐着,怀着心事看着外面的雪,她是那样的温和,让人觉得全身舒服。

雪就是心情的一种催化剂,她能让你感到高兴,能让你心情变的优伤,也能让你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那无暇的美丽和生命短暂的炫丽。

很多人都很钟情于雪,下雪的时候可以发生很多故事,这些故事足以让你现在去回忆它的喜怒哀乐,故事可以不大,但却成为永久。

刚子的咳嗽声打乱了这种平静,他站了起来,很不情愿的说:“出院集合,扫雪,”

瞬间,原本美丽的雪就被糟蹋了,大家呼吸着因为雪带来的新鲜空气,喊着“一二三四”释放着内心的苦闷。

洁白的雪很快就变成黑色,人的力量也有伟大的时候,像在这样的时候就可以战胜自然的产物,灰色的砖地渐渐露了出来,一团团混着泥土的雪被堆在角落里,像个玩累了的孩童,但屋檐上未被清理的雪依旧闪着耀眼的光芒。

春节到喽!

上午,四哥抱来一台电视机,彩色的,不过只能收到一个中央电视台,不错的了,能看春节晚会就行了。

今天刚子把政策放的很宽,上厕所,随便,说一声结伴三个人以上就行了,不过你得回来。捡烟头,随便,只要是地上的,你随便捡,有时候老二过来串门也会给大家发两支。刚子往出抽烟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也会被人迅速捡走,速度快到刚子都来不及喊停就不见了。大家嘻笑,打闹,抽着烟头看着电视节目,热闹非凡,不过这样的热闹环境中,大多数人是孤独的。

想家,还是想家,这不能停止的思绪强烈冲击着人们伪装出来的坚强,一刻不停。春节里,没有新衣服,没有炮竹声,更没有亲人的团圆。唉,瞎过吧,过一天刑期就少一天,管他什么春节不春节的。

春节里,午饭居然没变!

下午,刚子带人去领白面和饺子馅,妈的,终于也吃顿饺子了。

饺子是自己动手包的,刚子问:“谁会包饺子?”

全组一多半人举手,刚子又说:“不会包瞎举手的小心挨打啊!”

这样全组就只有一少半人举手了,刚子又说:“包的不好看小心挨打啊!”

这下,就剩三个人举手了。刚子满意的笑了笑,带着这三个人包饺子去了,一包一下午。

晚饭的时候,饺子送回来了,分到每个人碗里也就不超过十个。大家捧着这寥寥无几的几个饺子,吃不吃心里都一样的难受。有人问:“组长,有醋吗?”

刚子说:“有毛呢,你要不?”

人们不说话了,就着饺香味嚼着半生不熟的饺子,越吃越觉得这饺子不像饺子,像胶皮,嚼不烂,包饺子的真他妈有水平。

终于有人把饺子皮咬开了,里面却不是肉馅,是报纸,包饺子的人低着头,小声解释:“馅不够了,只好想别的办法。”

唉,这三十过的,除了刚子,全组人都没吃饱。

看春节晚会吧,怎么也得把年过了。但是……唉,没法说了,电视太小,就跟听广播一个样,而且声音还不大。

大年初一,大家起来相互拜着年,没有红包,只是拱着手嘿嘿傻笑两声。刚子一早就不在了,出去串队拜年去了。中午的时候才回来,抱着好多香烟,居然扔给人们两包烟,这下大家乐坏了,片刻把整个组抽的就跟失了火似的,刚子呛的睁不开眼睛,擦着眼泪骂道:“***分开点抽,***,全给老子把烟吐出来……”

午饭让人们全傻眼了,一对对鸡腿就那么摆在人们的饭盆上,太惹眼了,全队的都咽着口水,喊“一二三四”的时候口水都能呛着嗓子。人们蹲下来的时候都不敢确定这鸡腿真的是给自己吃的,当嘴里实实在在的咬到鸡腿的时候,人们心醉了,肉啊,你远离我们太久了。

这顿饭吃的,人们都不想出去了。

初二,巴掌大的猪肉片盖着整个饭盆。

初三,拳头大的牛肉块堆放在整个饭盆里。

初三,羊肉的香味早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初四,不知道什么肉了,满满一盆,想吃点别的,没有!

初五,足有二斤重的鲤鱼,一人一条,吃不了都不行,人们打着饱嗝剔着牙说:“天天吃点鱼呀肉呀的,真没意思,就不能来点清淡的?”

初六,饭菜很清淡,别说能挑出点肉丝了,你能捞出点油花就服了你,人们又骂:“***,前两天还是大鱼大肉的,今天连点油花都看不见?这锅洗的也太干净了吧?”

生活,往往出乎你的意料,尤其是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正月十五,又是一个让人想家的日子,过完今天,春节就算结束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服刑的还得服刑。

天气渐渐暖和了,中午穿着棉衣都觉得有点热。军训课程也快接近尾声了,三个月没白练,人们上厕所都是三人成列步伐整齐划一,喊着“一二三四”就进了厕所,蹲坑的姿势一律笔直。

下午开始有了闲聊的时间,蹲在温和的太阳下面,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这是好事,说明大家还有思想,还能知道时间这个东西,这意味着还渴望着自由。

刚子喝着下午茶,盘算着自己的刑期还有多少天,其实也没多少了,就剩四年了,没几天呆头了,刚子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不是留恋这地方,他想着***老子怎么还有四年。

大家满院的寻找着烟头,然后众人合力搓成一小炮,轮流品尝着烟香味。猛子找到一个药瓶盖,拿到大家面前当宝贝的说:“这是个稀罕货,谁拿小烟炮换?”

没人理他,老头问:“你那东西能干什么,一毛不值。”

猛子狡辨着:“怎么没用?起码,起码可以拿来斗蛐蛐啊。”

老头吐着烟雾说:“有屁个蛐蛐,你能抓到蛐蛐我就拿烟跟你换,起码换顿肉吃。”

猛子把瓶盖放好,撩起上衣伸手就抓了只虱子放在盖子里,说:“蛐蛐没有咱斗虱子,赌烟。”

众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你有屁个烟,要赌就赌耳光。”

猛子对自己亲生的虱子充满自信,说:“来,谁怕谁,放羊还怕割草的?”

二秃驴第一个把自己的虱子扔了进去,两只虱子让大家失望了,它们没打架,而是相好的抱成一团,二秃驴骂道:“***,你肯定放了只母虱子进去了,用美虱计?”

猛子蹲在地上端详了半天,说:“不是,不是,我那不是母的,没有**嘛。”

二秃驴说:“靠,你这都能看见?你再看看你那虱子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大家不相信虱子不打架,纷纷抓着自己身上的虱子往瓶盖扔,没一会儿,一大团虱子就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时候人们发现一个问题,从肚皮或者后背上抓的虱子都是白色的,凡是从裤裆抓的,清一色黑的,黑油亮黑油亮的,没一例外。大家研究着这是为什么,想一下午没想通,那一大团虱子就那么滚啊滚的,看着都让人害怕,猛子说:“各自把各自的领回去,我要收瓶盖了。”

大家全都躲远了,说:“送你了猛子,晚上吃饭的时候夹馒头里当包子吃,纯肉馅的。”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