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洗心……我好像有了些感觉,内心有所澄明,莫不是通了一窍,只是不能做到像长离说的内视。 首发--无弹出广告{ 手、打\吧.首.发}”铁柱自木家祠堂围墙上悄无声息地跳下,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木家祠堂之内,那教授乐艺的先生刚好抱着古琴离去。似乎隔一阵子,他便会来弹奏一曲《洗心曲》,借以引导那些木家学子。
“长离说要去打听一番入县学的门槛,要我在此等候。只是如今已过了许久,仍不见回……长离自从山中回来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莫出了什么事才好……县学……县学……想必要超过这木家祠堂许多,我也去见识一番。”这样想着,铁柱迈脚步,随着大街,向县学所在方向走去。
正走着,远远地,铁柱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手握着一札书卷,背负在身后。仰首抬胸地走着。身后跟着三个圆腰宽膀的大汉家奴,以及一个书僮。
“那不是木家三少爷——木应封吗?”那个青年,铁柱认识,这木家祠堂,便这木应封家的。木应封在苏比县很是出名,出名的纨绔,整日溜马走狗,酒色气财无一不沾。
木应封偶尔会来祠堂,给铁柱印象最深的,是他对祠堂内的先生态度十分据傲,甚至曾因一件小事对先生辱骂。要知道,那些先生,在铁柱与沈离心中,是颇有地位的。偏偏那些先生,偏是对这木应封百般忍让。
木应封摇头晃脑,身边那年纪与铁柱相仿的书童正向他诉说着什么。因距离太远,铁柱听得不清。但见木应封听得是眉飞色舞,听得高兴处,便会自袖中取出几个铜子,随手丢给那书僮。
铁柱对那书僮颇为羡慕,那说几句便得到的铜子,也够他幸苦两三天了。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自铁柱身边缓缓驶过,带起一阵香风飘过,让铁柱不禁一呆,透过那车窗纱帘,他隐隐约约看到两条曼妙身影。
“却不知是哪一大户人家女儿出门,这香味,很好闻。”铁柱嗅着那阵香风,摇头一叹。
看那马车的去向,正要经过木应封他们所行之处。
木应封身边书僮得到打赏,更是口若悬河起来。
“且说那张生见那小姐,只觉颇有文君之意,不禁吟诗道: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而那小姐,也颇是个妙人,回道: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
木应封听得眉头一皱,怒斥道:“谁叫你念这些酸文,本公子只想问他们后来成事了没?”
书僮一激灵,呐呐地道:“有那丫环帮忙,想来是成事了。公子,书在您手里呢,我……我还没看完呐。”
木应封大喜:“成事便好,成事便好……赏……”正要掏铜子,看到对面而来的马车,不由心头一喜。当下拦在街头,双手作揖道:“孟家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昨日有幸得见仙颜,却不想今朝又得相见,可真是缘份呐!”
大街的路并不宽,被木应封一阻,马车便无法过去。
“让开——”驾车的是半百老者,见到对方拦路,勒住缰绳喝道。
木应封眉头一扬,并不理会这马夫,只是朝着车厢内人影道:“木应封求见孟小姐。”
大街上的人渐渐被吸引,纷纷围了过来,但被木应封身旁豪奴圆眼一瞪,只得远远地站着观看。铁柱好奇心起,也跟随在人群之中,听得这些路人议论纷纷。
“这木家三少,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只怕那马车中的小姐要吃亏了。”
“我看未必,那马车我认识。那是孟家的马车,先前听那木家三少所说,里面的人是孟家小姐。孟家也不弱?”
“那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依我看,只怕这木三少要丢脸了……”
围观的人虽然议论,却不敢太过高声,被那木应封听去。
这时,马车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着翠绿衣裙,容颜秀丽,梳着丫环发髻的妙龄少女,紧绷着脸道:“我家小姐说,不见你,闪开!”说着,朝驾车的老者道:“余叔,小姐吩咐了,他若不闪,便撞过去罢。”
“且慢。”木应封脸色一变,孟家并非一般百姓,其家族势力在苏比县并不比木家弱。木应封早已听说孟家小姐知书达礼,容若天仙,只是一直不曾见面,因而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在昨日,机缘巧合之下,见到其容颜,一时惊为天人。只是对方一直待在深闺,难已见到,让他心痒难奈。
故此,才会在大街上突然遇到之时,也没作思考便做出这拦车之主。原以为凭自家家世,与孟家也算门当户对,又自认风流倜倘,一表人才,对方怎也会给几分薄面,却没思及自身的轻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小姐,木某只是想作个护花使者罢了……且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这个……嗯……郎才女貌……嗯……也算是天合之作……”
翠衣少女将耳朵贴着车帘,聆听半响,站立于车辕之上,两手插腰:“呸,就你木应封平日所作所为,也叫郎才?不要以为手里拿着把破扇,就自认风流倜倘。不要以为手里拿着本破书,就叫学富五车。不要以为披着身儒袍,就以为自己个是书生,生得再好,穿得着再好,到底也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人渣——一个,我家小姐,那是叫女貌,你木应封,也叫郎才?凭你也配?”
此话,前段也许是孟家小姐所教,后面却是那少女自己所加了。此话一出,围观众人无不感觉大快人心。
木应封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闪过一阵寒光——
“怎么?想动手?你可知,我家大公子回府了?”那少女似有所觉,傲然道:“说不定,他就在附近呢。”
“孟家大少——回府了?”木应封脑海中闪过一张俊俏,时常面带微笑的脸,心中却是一寒,刚欲吩咐那三个豪奴的话,又咽回肚里。
“哼,余叔,我们走。”
“驾——”那余叔也不多话,将缰绳一甩,马蹄扬起,慌得木应封忙闪往一边,但仍弄得灰头土脸,狼狈异常。
人群中传出一阵窃笑。
木应封脑羞成怒,目光扫过众人,就欲发作。围观众人哪里还不知机,轰然而散,以躲殃及池鱼之祸。
眼见众人作鸟兽散,木应封怒不可竭,手中书札重重地甩在身边书僮脸上:“你怎说的?有那丫环帮忙,想来是成事了?那丫环,该千人骑,万人压。”却不知,他说的是书僮所说之书中的丫环,还是刚好让人颜面无光的丫环。
那书僮受此无妄之灾,半边脸红肿,却不敢言。三名家奴,也是低垂着头。
“什么破书。”木应封怒气未散,又将手中之手甩在地上,重重地踩了一脚,道:“回府。”
铁柱随着人群站在远处,暗叹这木家三少是自取其辱,目光落在地上的书札之上,不由心中一动。
“长离常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此书,是那木家三少所留,不知是什么内容……”
木应封四人虽未走远,但想来已不会回来,铁柱又怕那书被别人捷足登先,忙走上前处,将其捡起,拍掉其上的灰尘,也不看书名,将其揣入怀里,扭头便走。
“给老子站住……”尚未走出几步,铁柱便听到一声大喝,心知要遭,还没等他回答,便觉头部一痛,一阵晕眩感传来。接着腹部又遭重击,一股腥味直冲喉咙。
接着,他便看到木应封那张阴沉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