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秉中带着江枫和苏薇儿一起来到了一个餐桌前，那基本上是广电集团的高层领导，刚才已经各自分开向各部门各餐桌慰问勉励了一番，现在则各自回到了领导餐桌。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潜规则，任何大型宴会，为了凸显领导的重要性、以及日理万机，越大、越重要的领导，往往越晚来到、越早离开。

广电的领导也是如此，为了显示其亲民，这样的聚餐必须会出现，热情的“打成一片”也是必须的。但高层领导得有自己的圈子，是不能和下面中层干部真正融合的，基层职员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们除了在最晚到来、以及各种说话致辞之后，就是分开的走入基层、走入群众“打成一片”，现在回到餐桌，就是象征性的吃喝一点，很快就会先走了。

这一点的时间，自然是留给群众和领导接触的，也就是像张主任懂交际的干部过来套套近乎、巴结一下的机会了。

韦秉中和张主任分属不同的部门，也有着不同的工作性质，影响力各不相同。但总体上他们都只能算是中层干部，在高层领导面前，还是必须要保持谦卑姿态的。

当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张主任正带着阿谀吹捧之态和领导热情互动，领导的一句肯定，对他来说就是表扬、勉励的好评；而做领导的，往往在肯定的同时，会提出要求和指示。这也让张主任敬听、保证。

看到韦秉中不仅仅和江枫聊到一起去了，这个时候竟然带着来见领导，这让张主任脸上谦卑奉承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心情变得非常的复杂，‘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韦秉中为什么要这么看重他？’

他的反应也让领导们马上留意到了韦秉中，都冲他微笑、点头、或直接招呼。一下被冷落到了一边的张主任心里很不是滋味，若只是韦秉中抢了他的风头倒也罢了，现在是连带着他鄙夷的江枫还有下属苏薇儿一起！

可现在的状况是领导觉得和他的谈话已经结束，要把时间让给其他的干部了，他也只能悻悻的告辞离开，免得让领导开口印象就不好了。

“各位领导，这是我们都市频道的美女记者苏薇儿，这是她的男朋友江枫。”韦秉中笑着打招呼，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两个。然后压低声音道：“这位江先生是本地一家颇有名气的影视制作公司的首席顾问，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今天来到这里是客，又冲着薇儿的面子，被我和薇儿一番‘敲打’，决定向我们透露一些影视公司的行业内幕。这对我们可是非常重要的机密啊！”

“呵呵，韦主任，你就是要申请调高下一季度买剧资金吧？”

“秉中啊，你这是像我们使用美人计、加托儿吗？”

其中两位领导笑着开口，让韦秉中既又压力又是汗颜。

“老总啊，不是秉中无能，更不敢有任何丝毫的私心，确实是现在行业越来越难做。我这是想要通过供应方的资料来向各位领导证明增加款项的必要性啊。”韦秉中连忙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话，张主任只是常规性的套套关系已然如此，他想要利用这样的机会达成一个申请，当然必须更加的摆正姿态。

“呵呵，这话怎么让我想起了一句台词：不是我军在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有位领导笑呵呵的开了一句玩笑，使得气氛轻松了许多。

韦秉中苦兮兮的说：“电视的收视主体观众一直是主妇们，收视率的样本户更是选择最有代表性的普通家庭，所以像我们《直播港澳台》之类的特色新闻节目，虽然口碑不错，却很难赢得主妇们的支持。电视剧才是收视率的主力支持！也是广告主们最喜欢投放的时段。就不说地方子频道，光卫视频道每晚黄金时段两集电视剧的量，一个月就是60集，一季下来就是180集！

我们还没有财大气粗……呃，我是说我们没有重金抢购的铺张浪费，向来是走非大热剧和大热剧联合购剧的路线，但就这样，成本也平摊到了2、30万一集了，一季下来也不下于4、5000万了。而这只是卫视黄金时段的量！其他时段、都市频道、电视剧频道、公共频道、娱乐频道……这些虽然可以按地方台标准、或者用非热门电视剧、非黄金时段也能用版权内的老剧充塞。但胜在时间长、需求量大啊，一季下来，几百上千集的消耗，又得好几千万了。我申请增加到8000万，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的一通诉苦说出来，几位领导显然是无心聆听，纷纷低声的交头接耳起来，似乎在讨论他所说的事情，但更像是婉转的逐客令！

如果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年轻人，或许真的会继续就自己熟知领域的专业数据继续抛出，一说服打动老板的心。但韦秉中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不仅仅没有说得让领导满意，反而让他们不耐烦了。

这会儿，他只能寄希望于据说谈判砍价很犀利的江枫，看看这年轻人能不能帮他完成，如果不能迅速进入状态和说服领导的话，也就得马上撤退了，否则电视剧中心主任的位子估计也做不长了……

在他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江枫微微点头，示意明白该他上场了。

“三亿！”

三亿！这话突然说出来，让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包括苏薇儿和韦秉中在内，全部把目光聚集在了江枫的脸上，不知道他突然说出三亿是什么意思。

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之后，江枫接着说道：“韦主任和我聊过，他有信心让下一季度的广告投放，同比增长三个亿！我估计对于财大气粗的广电集团来说，区区三个亿实在不算什么，不过相信能让年度财政报告漂亮不少吧。”

听到江枫的话，韦秉中不由得暗暗叫苦：‘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子实在太不靠谱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能让下一季度的广告投放增加三个亿？广告又不是我负责，我到那里去补上这份额？这可把我坑死了！’

餐桌上所有领导看着江枫的目光，在听完之后，也都变了。不过他们是领导，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世界，即便大家都懂，但还是把那一份不屑隐藏在和煦的微笑之中。

‘同比增加三亿？可真会信口开河！韦秉中这个托儿可实在不合格。’

‘韦秉中还讲究一点根据的话，这小子就完全是个笑话！增加三千万投资买电视剧，就能增加三个亿的广告收入？那要增加一个亿的话，是不是能增加十亿？’

‘一个季度完成三个亿的增长，每个月要有一亿的增长，确实异想天开了。不过打个折扣，五六千万的增长应该还是可以期许一下吧？多增加两千万买剧，能不能拉升两亿呢？’

知道江枫和韦秉中才刚刚认识的苏薇儿更是暗暗着急，她可是完全能够作证，江枫这是在撒谎！对着他们的领导撒谎！撒的还是挺大的一个谎！

在给各方面的反应时间之后，江枫继续说道：“各位领导可能更加确信我是一个托儿，但我想说的是，就算托儿人选实在比较笨，韦主任应该也会把他先教好吧？兴许各位还会觉得我既然是影视制作公司的人，那当然会替我们公司、我们行业说话。所以巴不得广电多投钱买剧，我们就能多赚钱……”

韦秉中和苏薇儿都在暗暗着急，可是又不便暴露出来，只能在心里祈祷江枫快点结束，别再捅娄子了。

而领导们，此刻却被吊起了胃口，至少不再像听韦秉中的长篇大论一般的不耐烦，而是觉得江枫的自我责问有几分道理。托儿不至于这么没有智商，就看他怎么自圆其说的否认利益集团的嫌疑了。

“可惜，我们公司在本市算是首屈一指，放在全国，也不过如此，不说多如牛毛，起码还是有很多跟我们一样级别、甚至比我们强大的公司。产能有限以及良好的产品品质、以及畅通的销售渠道，让我们公司的影视作品，早就提前预售出去了。至少下一个季度，是不会和贵集团有作品交易的。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无论韦主任这边多一千万、还是多一个亿的资金，我们都不可能赚到分毫。那钱会给谁赚去？没错，是我们的同行。但就像你们要和全国其他卫视竞争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行就是竞争激烈的对手、甚至敌人！我可能怂恿你们多砸钱去养肥对手吗？”江枫很平和的说完。

“不错，说得挺有道理，那么请问阁下到底有目的呢？发扬雷锋精神、帮毫无关系的广电集团赚钱？”一位领导直接的问出了大家关心的问题。

“谁说毫无关系？”江枫一下挽住了苏薇儿的手：“我今天可不是客户代表、或业务关系来的，是以薇儿男伴的私人身份前来的。

还在担心江枫的苏薇儿身体僵硬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保持沉默。

韦秉中看情况似乎有点变化缓和，至少领导们没有反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腔说道：“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相信各位老总也会和其他省市广电集团的老总们会晤交流，从而查探出他们的方向、蓝图等，从而方便我们的布局，也会和上面相关领导、或者大广告主们接洽……我和江顾问也是这样的朋友，而且我们不一定要利益对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互助、双赢！”

说话间，他期待的看着各位领导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