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信提着刀出了房门,在偏厅的屋檐上,躺着一个人,他的手中拿着一壶酒,仰头喝着酒。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看戏的观众。”
“请问阁下看的戏名叫什么?”
“当然是手足相残的戏份。”
“那么阁下又为何不将它看完呢?”
“因为突然我又不想看了。”
“为什么?”
“你演的哥哥太烂了。”
“是吗?我的刀可不烂。”
李卓信脚步一点,对着屋檐上的陌生男子劈了下去,可是他的轻功着实的快,快到李卓信来不及反应,他自认为他的刀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被那人躲过了。一山更比一山高,这江湖不缺惊世之辈。李卓信现在屋檐上,他的脚边就是他一刀劈下的结果,这一刀劈开了这间破旧的房间,他的刀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就像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一样。
“你的刀确实不烂。”
“可惜偏了。”
“没有偏,只不过你的刀没有我快。”
“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带他走了。”
“多谢。”
“能否告诉李某阁下的名讳?”
“楼外楼,京墨。”
“楼外楼?”
李卓信听到一个让他全身都微微颤抖地名字,不止他的手,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直到京墨带走李卓俊之后他还是呆呆地站着,他第一次用杀人的刀支撑着自己怯懦的身体,他的手心,他的额头,他的背都积满了汗水。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脚步一点离开了房檐。出了这个破旧的院落,他需要将楼外楼现身北越的消息告知周谦。
晚霞,柳树,晚风,剑客。
郭嵩阳走在前往越王城的路上,他的手中提着一壶酒,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多少顿饭没吃了,人在孤独的时候,只有酒才是填饱肚子的粮食。
心灵孤独的时候,总想着能有一个壁炉在身旁。听着木头燃烧的声音,看着红色的火光。释放的热量蔓延全身,温暖着寂寞的心,温暖着悲伤的灵魂。
不经意间总是很渴望着和爱人的未来,想一想未来的模样,想一想身边还有谁陪我一起仰望。
当生命的誓言不在为某一个人守候。
当羁绊的快乐不在为某一个人表露。
当离别沦为孤独的时候,当寂寞变成习惯的时候。
旅途的孤独与冷漠也许是暂时的,总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你点燃壁炉的火。让你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得到温暖。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不到想象的那一刻永远都不会停留。
春意入心凉,片叶是思念。
独做异乡客,何人诉情长。
郭嵩阳坐在火堆旁,打坐着。突然他的黑剑出鞘,挡下了从远处飞来的飞刀。
“谁?”
郭嵩阳看着黑暗处,呵斥道。
“一个路过的酒鬼。”
“是吗?”
“当然。”
京墨将手中的酒壶提了起来在郭嵩阳的眼前晃了晃,郭嵩阳将黑剑放入腰间,这就是他的态度。
京墨将重伤昏迷的李卓俊扔在了一旁,自己却走在了郭嵩阳的身边坐下,拿起酒壶和郭嵩阳碰了碰杯。
“你是谁?”
“你又是谁?”
“郭嵩阳。”
“京墨。”
他们各自介绍完自己之后便沉默地喝着了,没有推杯换盏,没有把酒言欢,只有相顾无言,两个孤独的人,两个寂寞的灵魂,两壶香醇的酒,告慰着浪子的内心。
时间慢慢地流逝,两个不知疲倦的灵魂在这生机盎然的春天却感到无边的萧索。有一天,我们会发觉,我们并不属于谁,我们追寻的是自由。自由,谁都渴望自由,可是随心所欲的生活真的会很有趣吗?很多人为此付出一生,穷尽一生,可是一无所有的人太多了。
他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京墨得不到紫萱的心,郭嵩阳得不到骆宾的认可。他们都有各自烦恼,就算他们是自由自在的浪子,他们也会烦恼。
世事难免沧桑,人生难免悲凉,珍视生命的过程,莫问归途何往。
身若浮云,心如止水,随心所欲,无牵无挂,这种人才真的是了不起!
可是这样的人,这个世上又有多少呢?
百里孤凛不是,叶邢不是,郭嵩阳不是,周毅更不是,就连夏殇也不是。
想要出世必须先要入世,可是入世之后谁又能真正能放弃这世间的诱惑?
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执着在意的东西。
就像离别,你说为什么会离别?因为没有相聚的理由。有过才会值得回想,
只不过那回想却早应该遗忘。再怎么念旧,却依然是旧的。该还的还,该走的走。其实人生就是这般无奈,当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寻找爱的时候,当你以为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会一直延续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那不愿接受的结果。
时间总是公平的,往昔经历过的好的坏的都一一刻在了脑海里。一闭眼的时候就会想起想起过往的曾经快乐的伤心的。情绪也就爬上了心头,一点点的吞噬着那些纪念的遗憾的。当一个人决心想要忘掉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失落的时候。我们都曾叹息,叹息这尘世的狠心。一次又一次的敲痛着心灵,一个人想要删掉所有的曾经,可是却又留下了曾经。然而命运是这么的顽皮,让那些想要忘记的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去回忆,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分离。与其折磨自己去学会遗忘,还不如记在心里来得轻松。当生命不可逆的时候,可以想到曾经的自己。
路本是同样的路,就看你怎么走。
“我的酒喝完了。”
“我的酒也喝完了。”
“后会有期。”
“后悔有期。”
京墨又扛起了李卓俊,在临走前他扔下了一个钱袋,郭嵩阳无动于衷,他没有去拿。
“拿着,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要我请你喝酒。”
“难道这不是请?”
“这不是请。”
“为何?”
“因为我的钱袋掉了。”
“谢谢。”
“不客气。”
京墨消失在夜色之后,郭嵩阳拿起了地上的钱袋,他也消失在夜色中,他本就是夜晚的独狼,在黑暗中寻找着他下一个猎物。
他下一个目标是马成,住在越王城的马成,也是要娶他爱人的马成。
世上最可怕的情感不是恨,而是爱,因为有了爱才有嫉妒。它不但能令人变成呆子、疯子,还能令人变成瞎子。
世上本就很少人懂得“爱情”和“迷恋”根本是两回事。
爱情如星,情欲如火。星光虽淡却永恒,火焰虽短暂却热烈。爱情还有条件,还可以解释,迷恋却是完全疯狂的。
所以爱情永远可以令人幸福,迷恋的结果却只有造成不幸。这道理其实并不难懂,正如一个孩子做了坏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罚他,但别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说不定还会要找那人拼命。这就是“爱”,永远令人不可捉摸,但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一个人有了真情后。为什么总会变得想不开?变得小心眼?有爱情的人才会有顾忌。
可是郭嵩阳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顾及,他还是我行我素,不计后果地做事,他从来都不会去想杀了马成之后是什么后果。他也不怕什么后果,当浪子变得痴情的时候,也是真正心动的时候。
有时候缘分来得太快也走得太快,快得让我们无法追赶。伸手触摸那一点点的纯白,结局才发现早已渗透了泪海。梦里做着那遥不可及的梦,却总有醒来的时刻。不是不停留,只是我们在命运的岔路分了手。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也许走到尽头也没有相遇的时候。缘分总是很奇妙,该来的总会让我们抓到,不该来的怎么都祈祷不了。
我们都在爱里计较,那一点一滴的可笑。我们都在爱里争吵,那一丝一毫的玩笑。不是你爱得太多,也不是我爱得太少。只是我们在爱情的天平上失了技巧,总有一方向另一方倾倒,然后就摔向了那孤独的泥沼。于是我们一点一点爬向了另一座天平,保持平衡才能坚持的更长久。其实分开不重要因为有重逢的可能,伤心不重要因为有快乐的资本。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爱下去的勇气。
郭嵩阳是个思想单纯的人,他想的也很单纯,那就是他爱着骆雅婷,深深地爱着。
这世间的痴情人又何止他一个呢?
多少痴情种,甘付少白头。
江湖上传来接二连三的消息,百里孤凛和慕容云雪早就按捺不住,他们夜里悄悄溜出了醉云轩,他们不停地跑着想要跑的越远越好,这两天为了防止他们有溜走的念头,苏婉对他们严加看管。今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偷偷地溜走了。因为四府沦陷的缘故,抚州府早早地关闭了城门,更别说现在已快到半夜时分。不过他们早有准备,趁着守城士兵换班的时候,他们接着夜色和勾索的帮助,从城墙上落下。当他们出了城,顿时一身轻,百里孤凛觉得自己的伤又好了几分,至于慕容云雪她本来就是待不住的人,恐怕早就想溜出去了。
夜凉,无光,官道上。
他们向着越王城方向进发着,在路上他们隐约看到几处火光,二人疑惑地走了过去。
三个人,四匹马站在二人的眼前。
百里孤凛二人一脸惊讶,原来他们二人还是没有逃过苏婉的手掌心,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