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我转了转,看着四周大声地问。
“晚晚。”身后忽然传来了余怀归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却见他一身浅玉色的大袖鹤氅,凌风站于桃树之上,面前正是一把焦尾琴悬浮着。他的手指在琴上勾抹挑按,极尽技巧。琴音宛如流水,从他的指尖滑出来,华章成篇,令人迷醉。
我望着他,内心深处涌起了浓烈的爱慕。这样的他,比平时更加魅力十足。
“晚晚,过来。”他看着我,眼底是温和的笑意
“我要怎么过来?”我看了看四周,没有路通向对岸。
他说道:“水不深,涉水过来就是了。”
我朝下面看了看,这溪水果然不深,看着就到膝盖吧。我蹲下身,挽起裤脚,脱掉鞋子,便要下水。突然,远远地传来了肖晴的歌声,她唱的很大声,因此没有一句在调上。
她唱的是一首神曲,那一刻琴音被她的歌声阻断,我的眼底霎时恢复了清明,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看向对面树上的男人,退后几步:“你到底是谁?”
男人转头看了看肖晴的方向,低声道:“真是碍事。”他说罢,又转头看向我,笑道:“晚晚,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
“少装蒜了。”我套上鞋子,说道,“余怀归才不舍得我涉水过河。再浅的水,他也只会自己过来把我背过去!你想假扮他?做梦吧!”
男人眸色一冷,拨动琴弦的速度霎时加快,琴音迷乱,立刻盖过了肖晴的歌声。我的头脑又是昏沉了一霎,可是这一次我加强了警惕,立马捂住了耳朵,也开始大声唱起歌来。
琴音却如魔音一般,直往我的耳朵里钻。
我只好更大声地唱歌——或者说,用吼歌来形容更贴切一些。一边吼,我一边往来时的路跑去,只盼着能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琴音却始终追随,宛如跗骨之蛆。
靠之,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我心底无限吐槽,可是又不敢停下来,只好继续跑,没头没脑地跑。
男人一边弹琴一边说:“晚晚,你看这里多好啊,桃花流水,正是你我隐居的好地方。停下来吧,你我二人留在此处,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是更好?”
“停你麻痹。”我高声吼道。
前面忽然传来了肖晴的声音:“我靠,小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剽悍了?脏话骂的挺顺口啊。”
“我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停下了脚步。
“废话,你唱的那么难听,老子听着声音就过来了。”肖晴说。
我拉住她的手,说道:“赶紧的,我唱不动了,你……对付他!”
“唱……唱什么?该唱的歌我都唱了……”肖晴问我。
“傻啊,单曲循环也可以啊。”我推了她一把,一边咽着口水,润润我火辣辣的嗓子。
肖晴点了点头,便开口大声唱了起来。男人依旧站在对岸的一棵桃树上,垂眸弹琴。琴音没有我们的歌声响,但是却好像有生命一样,直往耳朵里钻。
最终,我和肖晴都累了,可是又不敢停,只好你一句我一句地干吼。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金属敲击的声音,像是两颗硬币互相撞击发出来的一样,清脆无比。可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却让这始终连续不断的琴音忽然断了一个节奏。
桃树上的男人面色一变,手中的琴化为了一抹烟雾,融入他的眉心。
“多少年了……竟然有人能破我的幻音阵。”
我和肖晴都吼不动了,听到他这么说,对视一眼,立刻跳了起来。他们中有人破阵了!我大喜过望,想要欢呼,张了张嘴,却悲催地发现——吐不出声音来了。
肖晴看来也是如此。
男人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沿着这长桥一直往前走,便可以出去了。呵,真是难以置信。”
我和肖晴立刻往前面走,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细声地说:“你……能不能别……用这张脸?”
男人似乎是挑眉笑了一声,然后化为了一抹粉色的烟雾,散成漫天的桃花瓣。
半空中传来了他的声音:“我本就是无脸无形的桃妖,想做谁便做谁。”
原来,竟是桃妖?
肖晴扯了扯我的袖子,拉着我往前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桃林终于稀疏了起来,我俩喘着粗气跳下了长桥,然后走出了桃林。
桃林外,余怀归和韩路远正在焦急地等待。
看见我们出来,他们迎上前来,各自把我们拉走,连声询问我们有没有事。我指着自己的嗓子,说不出话来。肖晴则是从韩路远的包里翻出了一瓶矿泉水,牛饮了两大口,然后递给了我。
余怀归和韩路远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累死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唱歌了……”我摇着手,嘶哑着声音说。
肖晴颇有同感地点头:“我真是把能唱的全都唱了!”
余怀归无奈地说道:“好了,别说话了。你们知道你们两个现在的声音有多难听吗?”
我和肖晴对视一眼,分别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道:“很难听!像公鸭嗓!”
我、肖晴:“……”
因为嗓子不适的原因,我们都选择了在桃林外休息,而没有继续往前面走。因为按照余怀归的说法,这是唯一一关不黑暗的地方了。等离开了这里,前面又是一片黑暗。
这种黑暗,实在让人不想忍受。
等我们休息的差不多了,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难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确切地说,我们谁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怎么流逝的,毕竟这结界之中没有日夜。但是至少手表和手机都还有电,还能显示时间。
现在是六月二十八日,我们从h市离开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八天了。
“在想什么?”余怀归问我。
我摸了摸手机,说道:“我在想,我这么多天没有给我妈妈打电话,她该想我了。”
“那就快些闯出去吧。”余怀归起身说道。
韩路远跟着站起来,望向前方:“我没有记错的话,第五关,应该就是忘川摆渡了吧?”
余怀归点头:“不错,就是忘川摆渡。”
“什么是忘川摆渡?”我问道。
“忘川河,是进入冥界的唯一通道。你应该知道忘川河、奈何桥、孟婆这些元素吧?”余怀归说。
我点了点头,肖晴凑过来,说道:“我还知道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韩路远勾住了她的脖子,笑道:“这几位人物你暂时还见不到,不过总会见到的。”
“我们不是在结界中吗?怎么又要进冥界?”我忍不住问道。
从余怀归的解释中,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结界,其实是一个连通凡间和冥界的通道而已。我们这一路闯关,若是能闯到最后一关,就是走过了一遍鬼门关,去过了一次地府。而人的一生,只能去一次地府,那就是死的时候。我们这一次去了,那么生死簿上将没有我们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不触怒鬼神,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能不能闯过去。
而第五关,忘川摆渡,就是进入冥界的通行考验。正如书上所说的,忘川河上全都是轻水,天底下最轻的水,即便是羽毛也不能浮在水面上。
“或许是那水很咸很咸呢,就像咸海一样。”我忍不住说。
余怀归看了我一眼,眼底全都是不忍直视:“你以为是凡间吗?不要拿凡间的思维来考虑冥界。”
“哦……那忘川摆渡需要注意些什么?”我问。
谁知道他们却摇了摇头:“具体需要注意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能踩在水面上。”
肖晴嘴角一抽:“那不是废话吗?我们又不傻……”
“到时候,应该会有摆渡人来接我们。我想,最危险的时候,应该就是在河面上。”韩路远说着,摸了摸下巴,问我们:“你们说,会不会是摆渡人一竿子把我们打到水里面?”
余怀归听罢,转身就走。
韩路远喊道:“喂喂喂,余怀归,你干嘛走啊。听我说完,我觉得这个很有可能,咱们应该先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嘛!”
我、肖晴:“……”
肖晴:“小沐,他们两个是不是更配一点?”
我深有同感地点头:“那么谁攻谁受?”
“那必须是我家韩路远攻啊。”肖晴说道,“看他比余怀归高那么一点点,壮那么一点点,还更加开朗,更加热情洋溢。一看就是一个忠犬攻嘛。”
我自然是不愿意余怀归吃亏的,连忙说道:“错了错了,这两人,分明就是冰山总裁攻,和炸毛傲娇受的完美组合啊!”
“应该是万年总攻,和闷骚小受完美结合好吗!”肖晴不甘示弱。
余怀归和韩路远走了回来,一人一个,把我和肖晴拎走了。
余怀归说:“晚晚,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和肖晴在意淫我和韩路远的话,我就让你尝尝冰山总裁的滋味。”(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