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顾晓晓完全没有睡意。

中午白薇的表情让他很不安，他一直跟着白薇，看到她从市局出来，看到她和韩止抱在一起。在她之后回到家，看到她脸上的挣扎。他想以退为进逼白薇做选择，但白薇选择的人不是他。

他要失去白薇了，怎么办？

周一送白薇去学校，顾晓晓没像往常那样在车里和她告别，而是把车子停止外面的停车位，和她一起进去。

两人走在学生潮流中。

顾晓晓说：“毕业后，就再没和你来过学校。”

白薇也有些怀念。他们不是同一个班，能认识完全是因为运动会。

白薇是全班唯一的女生，女子田径赛的几项任务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还好白薇平常很注意锻炼身体，也不发愁田径赛。只是临近比赛时要做强化，每天早上加大跑步的训练量。

她在跑步中认识顾晓晓。

那时顾晓晓穿着白色运动服，黑色球鞋，齐耳短发，带着亮紫色耳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白薇和女孩相处很自在，对顾晓晓很照顾，顾晓晓也很享受被白薇照顾，两人除了上厕所外经常呆在一起。

在运动会当天，白薇看到顾晓晓混在男子组，才知道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白薇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很久没和你一起跑步了。”

顾晓晓挽着白薇的胳膊，把她送到教学楼，“有时间还会一起跑步的。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嘛。”

目送白薇进楼，顾晓晓脑子越加清醒。

他比不过韩式的家世，但韩止没有他和白薇多达十年的记忆。即便韩止再优秀，也不能抹杀他在白薇生命中扮演的角色。

韩止和雅兰一起进教室。

雅兰坐在窗户边，翻开听课笔记，听到坐在第一排的刘颖和韩止打招呼，忍不住看了刘颖两眼。

雅兰在电话中听过刘颖的声音，心中暗想：原来这就是白薇。

韩止朝刘颖点点头，表情生疏礼貌。

雅兰猜想，韩止帮白薇只是出于正义之心，他对白薇没有太多想法，心中有一番思量。

刘颖感到打量自己的视线，往后侧方看去。只见穿着雪纺打底衫的女人坐在窗边，正低头翻阅桌上的笔记本，然后，抬头，朝她笑了笑，知性优雅。

刘颖舔舔唇边，转回头，看着讲台上的韩止沉思。虽然姨夫让她抓紧机会，但韩止这样端着架子的人会喜欢她吗？况且，她只是追求爱情，而不是用婚姻把自己绑住。即便韩止条件再好，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她决不能轻率。

刘颖又回头看看雅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捻动纸业，头微微偏着，微卷的头发垂到脖子……

这样的女人，很适合韩教授呢。刘颖想象两个人走在一起的画面，觉得很养眼。

中间休息十分钟，刘颖找白薇分享感想。

白薇想了一会儿，看向雅兰。

雅兰在和韩止说话。两人坐着同桌，雅兰撑着头，颌首回望时露出修长的脖颈，这样的女人让白薇想起了白天鹅。

刘颖感慨，“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子，韩教授这样的人就适合这样有素质的女人。”

白薇暗想，难道我没素质吗？于是又忍不住看着雅兰。

正好韩止回头，朝白薇笑了笑，刘颖激动地说：“你看到没，韩教授冲我笑了。”

白薇心不在焉地点头。

课程结束后，韩止问前排的刘颖，“今天李斌没来？”

刘颖说：“他有工作。对了韩教授，窗子下那位美女是谁呀？”

韩止说：“她叫雅兰，是系办的主任。”

刘颖觉得韩止提到雅兰的名字，神情和语气都很温柔。

刘颖转转眼珠，“韩教授，您喝醉那天，我擅作主张帮您请假，还请您不要介意。”

“不会。”韩止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刘颖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天接电话的应该是系办的老师，是那位雅兰老师吗？”

韩止想起雅兰那天试探他的话，瞟了白薇一眼。白薇在打电话，表情沉重，挂断电话后，朝他走来。

“韩教授，我接到一起案子，需要马上回单位。”

“我知道了，快去吧。”

白薇朝刘颖点头示意，飞快离开。

雅兰虽然低着头整理课堂笔记，一直侧耳倾听韩止那边的动静，听到刘颖的话，才知匆匆离开的女人是白薇。

她之前得到消息：市局派来两女一男来学习。另一个和韩止走得很近的女孩，应该是刘颖了。

刘颖之前误导她，是为了转移她的视线吗？

雅兰嘴角一直保持微笑，很久才轻轻翻动纸页。

白薇赶到检验科，苏杨正埋头整理资料。

“到底怎么回事？”白薇在电话中没听懂苏杨的意思，进门就问。

苏杨抬头，见来人是白薇，像见到救星一般迎上去，“白姐，那个垃圾填埋场根本就是埋尸体。我找到很多骨块，一时半会儿整理不出完整的骨架，只能把这些东西都带回来。”

白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饶是身经百战，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检验台上摆着十几个铜盆，铜盆都是冒尖的骨头！

苏杨说：“我刚开始以为只有一个被害人。哪只深入垃圾场，竟捡出十几根股骨……这明显不止一个被害人，我已经申请调转派出所失踪人口信息。但现在需要拼凑出被害人的尸骸。”

白薇点头，“做得好。先将尸骨分类。”

两人埋头提取骨质检查，将分类的骨头贴上标签……忙到晚上下班，苏杨看着剩下的七八个铜盆，说：“白姐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走。”

白薇知道苏杨想加班，便说：“我把分类好的骨头拿到解剖室了。”

苏杨本觉得女孩子不适合熬夜，白薇却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任务，苏杨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窗外的天暗了又亮，苏杨伸个懒腰，只见白薇从解剖室出来，把空空的铜盆放下，又端起分类好的骨头盆进去。

苏杨觉得全身肌肉僵硬，打算起身活动，一眼瞄到解剖室里挤着八张钢架床，白薇的背影来回晃动，心情异常沉重，又坐在显微镜前。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苏杨扬声喊了句“进”，便不再理会。

检验完最后一根骨头，苏杨松了一口气，听到解剖室中白薇的声音，“你怎么还在？”

苏杨去解剖室，看到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站在材料柜前，手中提着保温桶。男孩听到脚步声，朝苏杨笑了笑，又对白薇说：“你昨晚没回家，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就知道你加班。”

白薇只看着钢架床上缺少部位的尸骸，皱眉问苏杨，“都做完了？”

苏杨连忙把刚分类好的盆端进来，见到材料柜前的男孩，不好意思冷待他，“白姐在忙，不如你先把东西放下，等忙过头来我督促她喝？”

“苏杨你过来。”白薇出声，对来人说：“晓晓你先回去。我手边这个案子很棘手。”

顾晓晓点头笑了笑，“好。”

苏杨听说过白薇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很温柔，这次见到真人，便留心多看了两眼，第一眼觉得这人五官很精致，其次就觉得这人挺适合白薇的。白薇性格太冷，一般男人是受不了的。

白薇说：“很多骨头有残缺，断面上残留刮擦的痕迹，初步推断是大型犬科动物的牙齿造成的。你有什么想法？”

白薇没过去第一现场，除了从骨头上看到的痕迹，更需要苏杨描述现场做补充。

苏杨回想，瞳孔忽的放大，急急说道：“是了，垃圾场附近有很多野狗，吃的油头肥脑的，我还以为是垃圾场剩饭剩菜多养肥了这群东西……”

白薇不做评论，“现在还不知道第一案发现场，不过尸体集中在垃圾填埋场不是偶然现象。我的建议是：调出附近派出所失踪人口信息，马上作比对，找到被害人身份信息。”

苏杨点头，又是一阵忙碌。

转眼就是下班时间，苏杨打着哈欠从复印机前把资料整理好，装订，对白薇说：“终于忙完了。我已经把电子版信息传到当地辖区，我今晚可得好好睡一觉。”

白薇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此时眼睛都睁不开，闻言只是轻轻点点头。

苏杨穿好外套，收拾完工作台，一直没听到白薇的声音，转头一看，白薇呼吸平稳，坐着睡着了。

女孩子做法医确实很辛苦。

苏杨叹了口气，帮白薇盖上她搭在椅子后面的外套，摸到外套口袋中有硬物，拿出是手机。用白薇的手指解锁，看到顾晓晓十几个未接来电，便给顾晓晓回拨电话。

顾晓晓很快接通。

苏杨说：“白姐很累，睡在办公室了。”

顾晓晓说：“谢谢您。您能稍等会儿吗？我过去接她。”

苏杨同意，坐下，靠着墙眯着眼睛养神。恍惚中听到有动静，睁开眼一看，竟是韩止。

“韩教授？”苏杨被吓到了，“您怎么来了？”

韩止竖在唇边，摇了摇，然后走到白薇身边，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搭起她腿弯，将人抱起。(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