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起身，打算和白薇打个招呼，刚走近，便听到白薇问韩止，“你那位朋友，是指零吗？”

雅兰脚步微微停顿，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白薇是如何知道零的？韩止会如何描述零的存在？

韩止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上课铃响，才拍拍白薇的肩膀，“等我解释。”起身，看到雅兰，点头微笑，走向讲台。

白薇目光追随韩止，又到雅兰身上，见雅兰看着她，起身打招呼，“你好。”话音简单利索，和一般女警员别无二致，但也是只有军队中才有的令行禁止的味道。

雅兰浅浅勾起嘴角，露出八颗牙齿，欠身，“我叫雅兰，我想中午请你吃饭，请务必赏脸。”

被美人温语相待，白薇愣愣地点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没有人能轻易拒绝美人的邀请。

下课后，韩止收拾讲义，雅兰率先一步走到白薇桌前，朝白薇笑，“白法医，您好。”

白薇收拾自己的东西，“你等等。”

李斌看了雅兰一眼。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像油画上的女人，很优雅端庄。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直到白薇捅他胳膊肘，李斌才反应过来他直勾勾盯着人家挪不开眼睛。这样看人很不礼貌，李斌暗自懊恼。

雅兰很享受男人的恭维，微微抬起下巴，“这位先生是白法医的同事吗？一起走吧。”

白薇心中反感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立刻看李斌的反应。

李斌尚未理清自己的情绪，，听到雅兰的话，更添窘迫，正要拒绝，韩止已经走来，“雅兰要请客吗？那就一起吧。”

听到韩止的声音，李斌清醒了些。这女人很厉害，白薇和她相处会吃亏。好歹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他还是看着白薇从小实习生一步步走到今天地位的老同志，实在不忍心让白薇吃亏。有了韩止的提议，他们两男两女的局面，也算说得过去。

李斌打趣白薇，“那老哥就跟着你沾光了。”

雅兰很注意生活品味，轻易不去小餐馆，按照她的吩咐，韩止带几人去市区的特色餐馆。很巧，餐馆就在卧龙商场八层。

雅兰介绍，“卧龙商场看似是高端商场，但一般工薪阶层也能负担地起。因此像我们这样的教职工经常来这里聚餐。”

李斌摸摸鼻子很不以为然。卧龙商场的消费水平动则千元，他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水平可不敢来这里挥霍。看来他这公务员的工资水平还不及雅兰这样的教职员工。

白薇想的则是韩止带她去过的那家西餐厅。韩止结账时她偷瞄过账单，要几万块。一顿饭要几万块，肯定不是普通老师的消费水准。

韩止的想法最简单，他要向白薇解释邢霜的来意，但却一直没机会。每当他说话时，雅兰都会把菜单推出去，给白薇或者李斌介绍菜品。直到服务员上菜，雅兰才消停。不过雅兰做的很巧妙，并没有引起其他三人的反感。

这是一家火锅煲，白薇按照雅兰的建议点了一份螃蟹味和一份田鸡味的。雅兰又要了两份小菜，用公筷给韩止夹了一块蜜汁藕根，就说起当初在国外生活的事。

“当时大家都以为韩教授凭着公费留学，肯定是属于家庭拮据的那一类人。于是召开个人聚会的时候，很少邀请他。大三时圣诞节，一个新人不懂规矩，把邀请函送到韩教授宿舍……”

雅兰笑笑，目光中是纵容和打趣，“当时定了华尔区的大酒店，非盛装不能进门，韩教授穿了一身运动装被安保拦在门口，转身就去旁边的商场换了身行头，拿着邀请函大摇大摆进门。狠狠打了众人的脸。”

“后来有人和我说，那身行头折合市价三十万，是公费留学资金的十倍。”

“那以后大家才知道，韩教授凭借公费留学，不是因为家庭拮据，而是表明他个人有实力。自此以后再没人敢小看韩教授。”

韩止不太记得读书时做的事，猛地被雅兰提到，自己也愣了愣，才说：“当时不懂事，做的事很幼稚，就不用再提了。”

雅兰轻笑，“何止是幼稚，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韩教授读研究生的时候选择个体研究，当时研究重大心理创伤后的退行行为，最后研究到猫身上。导师很不理解。韩教授解释说，我女朋友养了一只猫，这只猫平常很冷漠，但每次怀孕后就粘在主人怀抱里，就像小孩要妈妈抱的样子，这也是退行行为。人有动物属性，为何不能研究动物？”

韩止轻笑摇头，“我这点糗事都让你说完了。”

雅兰也笑着叹息，“这都是零告诉我的。当时你在港岛见到我以后，我就一直试图和你取得联系。那时你很忙，都是零在和我交流。”

白薇觉得食之无味。

那天她说的很清楚，她无法回应韩止任何感情，但其实她早就动心了吧，所以只要韩止看着她，她就不忍心拒绝，但又故作坚强地自欺欺人。顾晓晓也早知道这种结局，所以告诫她，和韩止在一起会受伤。

李斌不懂留学这一套，但这两人聊起来就忘了别人的做法很不好，于是大声叫服务员，“锅里没水了，来加点水。”

韩止看看两个火锅煲，里面的食物很多，水也很多。

雅兰放下筷子，用手帕纸擦拭手指，“真不好意，光顾着聊天了。怠慢了两位。不知白法医读书时有没有什么趣闻？”

话音刚落，不仅李斌怪异地看着她，韩止也投来怜悯的眼光。

白薇慢条斯理地说：“我学的法医专业……雅兰老师真是重口味。”

想起法医的工作内容，雅兰面色一变，正好服务员提着小茶壶过来，雅兰说：“再添两道菜。”

服务员在手机上下单，提着茶壶里开。

白薇笑了笑，“我曾听韩教授说起，雅兰老师和韩教授在高中时就认识了，算起来到现在有十几年了。”

雅兰诧异韩止在白薇面前提起过她，一时无话。

白薇继续说：“不知韩教授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雅兰大惊，瞪大眼睛看向韩止，眼神明显表达一个意思：不是她说的那样。

韩止看看雅兰，看看李斌，最后视线落在白薇身上，扑哧笑了，帮白薇加了块田鸡，“我就知道你要生气。今天本来想向你解释邢霜和零的，没想到让雅兰捷足先登，都替我说完了。”

李斌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雅兰发现事情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李斌刚起身时就结结巴巴问韩止，“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最喜欢……现在……你……”

韩止放下筷子，喝了口饮料——这是打算详细地长谈。

“雅兰，我一直记得高中时的你。”

韩止先和雅兰说话，白薇便抱胸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

雅兰有种不好的预感。韩止这是先扬后抑的节奏。她在很多追求者身上用过这招。

韩止嘴边有淡笑，好像陷入某种温暖的回忆，“你喜欢在校服里面穿白衬衣，露出尖尖的衬衣领子。喜欢把头发扎的高高的，再用网套网起来，很种利索的感觉。还喜欢穿白色球鞋，每天吃早餐前去操场跑步……我也有同样的习惯。”

韩止回忆过去丝毫不顾及白薇，白薇舔舔嘴唇，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她曾在电视剧上看过渣男被女主泼了一身饮料的剧情，她现在有些压抑不住泼饮料的冲动了。

韩止仍在和雅兰说话，“回忆之所以美好，就因为回忆都过去了。你一直生活在我的过去，何必让它变色呢？”

雅兰听懂韩止的指责和失望，心口一疼，有些喘不上气。

当时以为韩止家庭拮据的人很多，她也在其中。都说人到了社会上会变得复杂，但有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她在本该无垢的校园生涯认定韩止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亲口说出分手的话。

如果她不知道韩止的家世，不会想旧情复燃。可她知道了。她和韩止是旧交，她认为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有优势。

雅兰嘴里有些苦，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和零分手，又为何会看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白薇眯了眯眼，动动身体，抬起胳膊，一杯饮料从雅兰头上浇下……对上雅兰惊讶喷火的眼神，白薇笑的不以为意，“不用看我，我就是故意的。”

雅兰双手握拳，狠狠咬紧牙关。短短几秒，她想尽了各种羞辱白薇发措辞，但都只是口舌之利，完全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况且，两个女人的战争结果关键在于男人的态度。

雅兰移开视线，捂着嘴大喘气，眼泪汪汪看着韩止。

韩止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薇，白薇不回应他的视线，眯着眼跟随餐厅音乐晃动肩膀。

韩止揉了揉额头。

“雅兰，白薇不是一无是处的女人。她是我看上的女人。对于她的行为，我……”(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