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月一屁股挤开王示，向袁天风撒出一把真金白银，老头乐呵呵的拿了。

这么多钱，也不知是买肉的还是买命的。

收了钱，袁天风从屋里取了一小包珍藏的香料，就着一把盐，在手里碾碎混均，往已经被分了尸，洗白白的小羊的排骨上涂抹起来。

看着倒还蛮专业的，有些辛东方的影子。或许两人曾经在这方面进行过学术交流也说不定，王示想着。然后他朝金四月使了个眼色，道：“先进去吧。”

人都到了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只能往里钻了。

金四月点点头，毫不在意的走在前面，王示紧绷着一根弦，跟在她身后，进了小屋。

四处打量一番，这屋里倒是寻常得很。一个柜子，一张火炕，一床被，一个跟外面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小凳，完全契合一名高龄孤寡老头的生活习惯。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就是那张跟屋子比起来显得有些大的饭桌上摆着一个铜火锅。

老头还挺潮……

火锅的底料都已经配好，底下也已经点起了火，不过还没开锅。尚未完全化开的羊油浮在汤头上，渐渐被挤到边缘，应该是刚刚袁天风进屋的时候才点的火。

王示用筷子沾了点，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一般。不过在这种地方，倒也不能要求太高。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没有被下药。

金四月从包裹里翻出一包红辣椒，想了想，还是没有多放，只加了两根。王示看了一眼，也没有阻拦。

往老头的炕上一坐，金四月突然有些怀念曾经的时光。

“咦？”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伸手往火炕里面摸去。

“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正在试图打开放在炕边的那个柜子的王示回头道。

金四月撇了撇嘴，并不理会他的废话，从老头的枕头底下摸出几个乳白色的东西，丢给了他。

王示接住那几块东西，挑了挑眉。

老东西果然有问题！这东西分明就是几块被盘得发亮的膑骨。正常人会把这玩意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好在，这骨头是羊的，而不是人的。

就在他思考这老头是不是什么邪教组织的成员时，金四月又从老头枕头下面摸出了四块骨头，一块一块的丢到空中，又一块一块的接住，格外熟练。

“……”王示瞪着眼睛看着金四月，为她的心大感到震惊。这是用来玩的东西吗？

金四月把装着辣椒的小包往空中一丢，飞快的将炕上的四块骨头翻了个面，又把辣椒包接在了手里，才注意到王示的目光。“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那管这个叫嘎拉哈，老一辈常玩的。”

难怪她现在这么喜欢钱。王示想想自己小时候玩的东西，不禁又有些同情起金四月的童年生活。

不等王示回去继续对付那个柜子，袁天风便端了几盘的新鲜肥羊进了屋，放在了桌上。看了两眼飘在锅里的红辣椒，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又出去了。

金老板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在已经沸腾的火锅里涮了涮，便扔进了嘴里。

王示也急忙尝了一片，试了试毒。

“终于又吃上一顿热乎肉了。”吧唧吧唧嘴，金老板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只要有肉吃就可以了，没有蘸料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这地方的开发程度实在是太差劲了，可惜了一路上的风景，却连一间像样的店都没有，倒是被王示砍得稀烂的黑店，加起来怕已经有一打了。

涮羊肉吃了个小半饱，金四月便停了下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火锅虽好，但羊蝎子，炖羊排，烤羊腿……也同样不差。

见金四月吃得畅快恣意，王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走到了门外，转了一个弯。

果然，在“牧羊关”三个字的后面，之前他没有看到的地方，王示找到了二个字：饭店……所以高手们还真是个个都这么有性格啊。

随着认清现实的王示逐渐发力，大半只羊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堆骨头。老头在外面也已经解决掉了自己的那一份羊杂。

天色越来越黑，袁天风进屋收了锅碗瓢盆，点起了灯，又坐上了炕头，将枕头底下的骨头子都摆了出来：“难得遇到老家来人，老头子就送你一卦……”

免费的卦不算白不算，金四月也坐在炕上，等他表演。

“六、七……怎么少了几块？”袁天风抖了抖铺在炕上的羊皮，却仍然一无所获。

王示摸摸鼻子，把金四月之前丢给他的四块骨头朝袁天风扔了过去。金四月也面不改色的从兜里摸出四块骨头，推到老头面前。

袁天风将王某人朝他头上砸来的四块骨头接住，又丢回去了两块，被王示一手一个，捞在了手里。

老头笑笑，把金四月推来的骨头又推了回去：“这几块就送给你们了。”

王示哼了一声。这老头一共送出六块骨头，却给了金四月四块，只给他两块，分明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视。

“嘿嘿。”金四月也不客气，将那四块光滑透亮的骨头拿在了手里。

袁天风坐在那里，待到剩下的四十九块骨头在他的控制之下堆成一堆，便对金四月道：“你来分成两堆。”

金四月将四块骨头放回兜里，伸出一只手，很随便的在中间划了一道。既然老头不问她想要算什么，她也不打算说。

在她将骨头分成两堆之后，两堆骨头便自己动了起来，挂一、揲四、归奇、再扐，最后大部分的骨头都已经被丢到了边缘，中间只剩下九块。

这一幕若是叫寻常乡野村妇看见，或许便要高呼神仙，不过在王示看来，这一手除了说明老头的的确内力雄厚，控制力惊人之外，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以他们的眼力，在金四月将骨头子分成两堆的瞬间，就已经能够得出最后的结果了。

奇为阳，偶为阴。如此重复六次，这一卦方才完成。

不过不等最后一变的卦象转完，袁天风就已经算出了结果：前三爻，九、七、九，三阳。后三爻，六、八、六，三阴。

于是老头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坤上乾下，泰。阴阳交通，小往大来。应时而变，顺遂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