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管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王示凑到那几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亲卫面前。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他们就已经瘫软着跪在了地上，用中原官话不住的磕头求饶起来。
“大人……我们投降！”
他们的普通话都说的十分标准，这是成为孙万荣亲卫的强制要求之一。在孙万荣还是归诚州刺史的时候，甚至还亲自对他们进行过口音矫正。可惜，现在这位契丹族中的汉语言文化专家已经尸首分家了。
诚然如此，这些本该于孙万荣先死的，名为亲卫，实则家仆的家伙却丝毫没有想要随主人而去的想法。
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王示似乎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切，蛮子就是蛮子，虽然学了一层皮，内里却是筋骨全无，王示不由暗自撇嘴。
或许是因为忠心耿耿的那波人都已经先孙万荣一步前往了地下城的原因吧……
被他们的丑恶嘴脸搞得有些心烦，王示阴仄仄的问道：“知道那个神神叨叨的王杉现在在哪吗？”
那几个契丹人也迅速的沉浸在了俘虏的角色之中，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不、不清楚，那个……不，那位大人在撤出幽州前就已经不见了。”
得到了一个自己不希望听到的答案，王示本就不善的神色变得更加凶狠了许多，几个俘虏立时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呵，想活命吗？”王示抬头看向西方，察觉到朝廷的大军正在快速接近。
“想……”
蝼蚁尚且偷生，他们这些人焉有不想活命的道理。
王示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了蛊惑力的笑容：“拿上他的脑袋，回去，告诉他们，人是你们杀的。”
“这……”他们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卖主求荣的事是何等的令人不齿。但在王示的注视下，他们终究是没能说出一个“不”字。
“是。”
等到他们抬起头来，之前就在他们面前的一男一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等神出鬼没的能力，让也算有些见识的亲卫兵再次为他们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而感到庆幸。
有人往前将孙万荣的头捡了起来：“咱们真的要……”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唐人可不是靠开善堂占据中原的。”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万一他们前脚刚想跑，后脚他们又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后面张九节的部队很快就赶了上来，正好迎头撞上捧着孙万荣人头的亲卫，亲卫队的小队长一见那张字旗，便立刻远远的跪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头颅。
“孙万斩违逆天命，罪该万死，我等不愿与其同流合污，已取其首级，愿献于将军，只求将军看在我等戴罪立功的份上，饶过我等性命。”
看到孙万荣的尸首，已被张九节与陈子昂联手生擒的李楷固顿时目眦尽裂，愤怒咆哮：“我杀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作为一名真正的俘虏，他却早已被人五花大绑，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而先前便已经在老骗子的手上吃了大亏的何阿小更是已经以身殉职，为孙万荣保驾护航去了。
幽州城。
在被武懿宗接手后，这座被契丹人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北方重城迅速恢复了秩序。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秩序。
隔着老远，王示和金四月就已经闻到了城中那股消散不开的血腥味。也不知这几天武皇的侄儿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能让一座偌大的城市都笼照着一片愁云惨雾。
在一番严苛之极的检查后，两人终于得以进了城，若非这城中的建筑大体都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王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不久之前，他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这幽州城虽然也同样混乱，但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哀鸿遍野。
顺着主干道，王示在城中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他们王家在这座城中的联络点。
一座万宝阁商城。
战争带来的秩序崩坏，显然已经严重影响了万宝阁的营业。这座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商城现在已经关上了大门。
一点都不想跟自家产业打交道的王示为了确定王杉的安危，还是敲了敲门。
不一会，商城的大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里面的那双眼睛。
王示没有报出自己的身份，假装自己是来做生意的商客：“你们管事的在不在？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不料那小厮看了他两眼，便要关门：“我们现在歇业了，你过一段时间再来吧……”
王示无奈，一手把住那机关大门，从指缝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坠子来，上面刻着王杉在家谱上的编号。
那小厮看清那上面的数字，又看了看王示的脸，呆了呆，总算打开了大门，让王示和金四月走了进来：“您先到会堂稍等，我这就去帮您通报。”
等那小厮离开，金四月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王示知道她多半又是在笑话自己演技失真，也不给她开口挖苦自己的机会，熟稔的从会客室的柜子里自取了些果子，将她的嘴巴堵了起来。
直到王示喝完了一盏茶，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终于见到了一身常服的王杉。
“哦，亲爱的弟弟，你真是太棒了，天下人民将会永远铭记你的荣耀。”王杉浮夸的称赞着王示以身犯险，成功令突厥出兵爆掉了孙万荣菊花的伟大功勋。
铭记个鬼，他们王家的人在史书上留下来的除了小号还是小号。
“……好好说话。”若非金四月也在，不好叫她看了自家的笑话，王示是绝不吝于再暴揍他哥一顿的。
“现在这城里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比孙万荣占地为王的时候还更萧条了？”王示问道。
原本他回到幽州只是为了确认王杉的状况，但现在看到城里的状况，他身为一名大侠的灵魂又怎能轻易离开？
“没什么，不过是武懿宗那个蠢货在清理胁从契丹的‘叛逆’罢了。”王杉轻描淡写道。
王示站了起来：“没什么？”这是十分严重的“左倾”错误啊！
“确实没什么，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王杉耸耸肩，“卢藏用把卢白薇带回来认亲了。”
“……”王示看了一眼金四月，不说话了。
因为在武皇陛下的家族子弟中，流传着一个可怕的爆头传说。所以他们对于姓卢的ad射手都有些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