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访加深了我心底的害怕,我起身在客厅里徘徊不止,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修灵尘,我顾不得疼痛,抬望着修灵尘,瑟瑟发抖:
“修灵尘,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我我我……我会不会被关起来啊?”
修灵尘按住焦躁不安的我,说道:
“胡小朵,你在怕什么?人并不是你杀的,不可能被抓起来,所以不用这么害怕。”
“我我我,可是……”
修灵尘用更加坚定的声音说道:
“没有什么可是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没什么要害怕的。”
我望着修灵尘的目光,想要从中找到些让我自己心安的理由,可是我悲哀的发现,根本无法实现。于是,我慌乱的躲开他的目光,正想说着什么。修灵尘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
“胡小朵,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修灵尘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我,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我的强大依靠,未来,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为我独自撑起一片天。想到这些,我刚刚有些安心,却突然想到修灵尘并非是我这个世界的人,他终有一天,会离开我身边,顿时,我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我不着痕迹的从修灵尘的怀里钻出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修灵尘,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一下。”
修灵尘不知道这一瞬间我的思绪已经千变万化,他以为我是得到了他的安慰,想要放下心事,安心的休息一下。于是,他点点头说道:
“这就对了嘛!”
修灵尘目送着我走进卧室,关上门那一刻,我脸上的笑意立刻崩溃,我将自己扔在床上,呆愣着望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李琴大声质问我的样子,看着她瞪着大眼睛怒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头快炸了,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修灵尘向我伸出手,慌乱间,我想要握住修灵尘的手,可是他一转眼却在我面前消失了,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流下。
隔天,警察那边传来消息,正式排除了我的嫌疑,证明李琴确确实实是死于意外。我接到这个消息,却没有一丝开心,因为我早就知道李琴并非我亲手害死,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那个质问我的声音并没有随着我解除嫌疑而消散,反而越演越烈。
更可怕的是,李琴的家人和我有着一样的想法,他们坚持认为是我害死了李琴,他们认为如果不是我当晚要修理李琴,李琴根本不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出门。他们不直接来找我,而是不断的向各大媒体哭诉,哭诉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苦,哭诉我有多么的可恶,并且让我为李琴的死负责任。
随着事态越演越重,我成功的被李琴父母推到了风口浪尖。舆论也是呈现一边倒的趋势,纷纷开始指责和控诉我。我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们,感觉我好像是和他们有着巨大的仇恨,仿佛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
那一段时间,只要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关于我的新闻。我甚至被网友们人肉搜索,我的双重身份就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公众面前。曾经,我虽然一直想要保持修理师的神秘感,但是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以英雄的样子暴露在大众面前,享受着大众崇拜的目光。可如今,事与愿违,我修理师的身份成了人们唾骂的原因。
一时之间,我曾经引以为豪的身份让我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舆论的导向员记者们纷纷将矛头指向我,先是跟着众人抨击我,渐渐地,他们变成了众人的领头羊。我常常在电视里看见记者们拿着麦大喊道:
“胡小朵,你作为一个公民,竟然想要凌驾在法律之上,做什么修理别人的工作,你觉得你有什么权力去修理别人?”
“胡小朵,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民,你竟然将自己当成了这世界上的大英雄?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
“好了,现在闹出人命了,你为什么不站出来,站出来为自己的过错道歉?还是你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跟你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你是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所以你要为这场意外负责任。”
“你看见李琴家人绝望而痛苦的泪水了吗?你听到他们心底的呐喊了吗?”
“你能体会他们是去亲人的痛苦吗?就算你能,你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胡小朵,请不要再做缩头乌龟,请你勇敢的站出来,勇敢的站在群众面前,勇敢的向大家道歉?”
“胡小朵,还有,你不要以为道歉就能一了百了,你要知道,你害死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要赔偿,赔偿,你懂吗?”
镜头切换到李琴父母的画面,只见他们老泪纵横,悲伤的不能自己,面对镜头的时候,只能有些泣不成声,只能哽咽的说出几句话:
“胡小朵,我们不希望你能赔偿什么?我们只希望你能出来向我们的女儿道歉?”
随即,镜头里会涌出一大批群众,他们争先恐后的抢着记者手里的麦大喊道:
“道歉,道歉,道歉……”
“赔偿,赔偿,赔偿……”
每天每天,电视里都会不断的上演这种场面,而作为当事人的我,从开始的害怕到震惊,最后甚至有些麻木。我知道我自己确实犯了错误,但是真的到了令人发指难以宽恕的吗?真的到了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地步吗?
我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的家一直被记者紧紧包围,密不透风。幸好有修灵尘这个外星人在,否则连吃东西都成问题。每天看着修灵尘各种食物和外卖从外面回来,瞬间感觉修灵尘就是传说中的飞毛腿快递员。
事发起初,我是想着要去跟李琴家人道歉去赔偿的,可是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我胆怯了,我真的害怕,我一露面,就被这些虎视眈眈的人给生吞活剥了。于是,我不敢出现,不敢露面,只能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是门外的嘈杂声和时不时的狂乱敲门声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胡小朵闹出了人命。李琴也许真的犯了错误,但是她却罪不至死,而我打着惩罚的旗号,害死了她。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守护正义,可是没想到,我的正义却间接害死了人。
我无处可躲,无处可去,无能为力,只能发呆度日。奇怪的是,我发呆多日后,竟然练出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发呆来的本事,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家里竟然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门外那些嘈杂的吵闹声,电视里那些无情的斥责声,都化成耳边的嗡嗡声,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