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她看得开,对傀家她本就没有记忆,叔叔阿姨对她像亲生女儿,她也不会有太多介怀的地方。隗安宁以眼神示意隗息继续说下去。
“我能获得的信息有限,只知道傀家一直隐居山林,十几年前发生意外,整片家宅都毁于一片山林大火,你被送过来是在那之后。”
更详细的内容就只有家中的长辈知道了,隗安宁目前没有询问他们的打算,加上隗息说了不能让他们知晓,就这么装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家族背景倒是清楚了。
“那为什么你记忆里的事,我完全不记得?”
“听说鬼氏的人在不同的年纪会觉醒进入梦境和与梦兽沟通的能力,姐你很早就觉醒了。”隗息垂下眼,“以前你一直是这样,前一天还有说有笑,过一晚就什么都不记得,似乎是因为能力觉醒太早,控制不住力量,经常被梦境影响,记忆容易出现缺失。”
“是这样吗……”
“嗯。”
这缺斤少两的次数未免太多了点。
“关于那些家训……”
“那个啊,那倒不是针对姐姐你,对所有隗家人都适用。”蜥珑从他的脑袋上爬到手上,他弹了弹它的尾巴尖,“当时的八大家还有一些‘残党’,鬼氏大祭司在死去前对他们下了诅咒,所以他们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找出所有鬼氏的人,大概是以为赶尽杀绝就能解除诅咒,真是笑话。”
“解除不了吗?”
“我们的祖先下的咒,他们想当然就破解?”隗息脸上带着明显的嘲弄,“我离开家后遇到过姞家的后人,差点要我的命。”
她难以想象这种凶险的事会出现在看起来和平的城市中。
“他们知道你的下落了?”
“不会,我已经处理完了。”
这个措辞很耐人寻味,其中隐藏的含义让隗安宁不敢开口询问。
她的弟弟已经和印象中相距甚远,目前她还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听到太过的内容她会受不了的。
“祸徒又是怎么回事?”
“说是鬼氏的叛徒,害怕死亡的懦夫,为了活下去杀害了族人和梦兽,靠他们的命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这样听来,鬼氏与其说是古代人,不如说是外星人。
哪有人靠同族和常人看不见的生物延长寿命的,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任何事物都改变不了这个定律。
“那八大家都有哪几家?”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么关键的事你怎么会不清楚。”
隗息一脸无辜:“这些都是我从书上偷看来的,我爸发现了关了我一个月禁闭,让我别说出去,要是他知道你知道了,我得被关一辈子禁闭了。”
她哭笑不得地弹了弟弟的额头,哪有这么夸张的事。
“隗息,你以前一定很讨厌我吧。”
隗息沉默。
“干嘛这么说?”
“那些记忆我一个都不记得,好的、不好的都忘得一干二净,我看到你朝我丢东西的幻影,回来的途中我在想,是不是以前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
隗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赶紧抓着隗安宁的手腕,急切的表情中带着一点混乱。
“不是!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那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隗安宁吓了一跳。
“真的没有?你反应这么大……”
“真没有!要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说。”他懊悔地低下头。
“是叔叔阿姨叫我一直陪着我的吗?”
“嗯……以前你的情况时好时坏,你是傀家的幸存者,大家都很紧张,生怕你出事。他们……不想你知道太多关于家族的事,免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隗安宁抿嘴笑了笑,这样想想他们对自己倒真不错。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
“即便我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但我的存在本身对你来说就是一种伤害吧。”
她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隗息的眼中闪过被刺痛的情绪。
“在你知道这些之前,被要求关注我的一举一动,那不等于剥夺了你自己的人生吗?这方面来说,我想我对你而言是有愧疚的——我不是说我是什么圣母啦,只是刚刚得知我没有家人了,你和叔叔阿姨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伤害到你们。”
隗息喉头滚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姐弟两在房间里又谈了一些过去生活上琐碎的事,直到两个人都不再介怀,隗安宁才打开房门。
门外不远处站着灯鹿,他端着一盆水。
“这个是给里面的客人的。”
“谢谢~”
隗安宁小心地接过,已经是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是那么复古。
她转念一想,自己能与梦兽接触,也正是多亏这血脉的缘故。
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有机会认识烠。
这样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将水盆拿进房间,灯鹿站在门边探头探脑。
它对蜥蜴似乎很好奇。
再看隗息熟稔地跟他的梦兽攀谈,隗安宁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隗息,为什么你有梦兽?”
“隗家每个人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梦兽,不过不是族里送的,是自己找到的。”他说,“我是在小学的生物教室找到这家伙的,当时它被泡在玻璃器皿里。”
“……”
梦境中的生物教室里,唯独缺的标本,居然现在就在她眼前。
‘这么看着我干嘛?’蜥珑给了隗安宁一个大白眼。
它对隗息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诶——我要是也有梦兽就好了。”
“我不清楚傀家有没有这项传统。”
“要隐瞒我这些事,你们一定很辛苦吧。”她故意开起玩笑,“可惜小学已经烧没了,不然还能去那里怀念一下过去。”
隗息看了看她,没有接话。
?
收拾一番后,他们出发准备回医院,这一路走得非常辛苦,没有拐杖也没有轮椅的隗息像僵尸一样不停单脚跳,支撑着她的隗安宁憋出一身汗。
烠本来应该在家休息,说是不放心,也就跟着他们去了医院。
“你这小矮子就这么看着!”隗息对他的袖手旁观十分不满,一路上抗议过几次。也就隗安宁知道,烠并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怕添乱。
和拥有鬼氏血脉的自己肢体接触他就会受伤,这里不是梦境,没办法在不做隔离的情况下上前帮忙。
烠对隗安宁报以愧疚的笑,她倒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到达目的地,隗安宁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家伙租个轮椅,等他坐下后,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而进了病房,看隗息被医生护士狂轰滥炸,隗安宁感到更加神清气爽。
“既然已经回医院,就给我好好待着,我去给你补一下缴费。”
“我要出院。”
“医生说了,先住够五天再说。”隗安宁口气强硬,说着把那串奇怪的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戴回隗息的脖子上。
“物归原主。”
隗息愣了半天,摆出个像是在哭的笑容。
“你什么表情,等着,付完钱我先给你买点吃的。”
她边掏口袋边走出病房,门锁扣上,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烠和隗息面面相窥,隗息立刻黑脸,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释放噪音。
单人病房就这点好,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
“汝很希望吾离开?”
“那你现在是有话对我说?”
‘喂,别这么冲。’
他的口气很不友善,蜥珑用尾巴拍打他的脑袋,他无视了它的提醒。
“算不得,仅是好奇。”烠不紧不慢地问道,“汝为何对她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