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曦安慰自己想多了,正要转身离开,却冷不防地被白霖轻声唤住。
眼前鹅黄袖衫轻展,露出一截儿白嫩的玉臂来。韩晨曦盯着那水滑的肌肤,心中正在好生羡慕之时,她的手就被玉臂的主人白霖师姐给温柔地握住了。
咋的,美人主动求牵手?
论谁见了这样温柔如水的可人儿,都得像得了骨质疏松,酥得腰腿酸软吧。
然而她完全没有被白霖的温柔感染,反而露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此刻她被白霖紧握的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刺痛,像针扎似的。
喂师姐,你该剪指甲了!
白霖睁着清亮的大眼睛,朱唇粉嫩,状若白兔,像是好奇又像是关切地问韩晨曦道:
“说起来,祁月师兄的纳灵丹,怎么会被韩师妹服用了?是不是韩师妹受了伤,不得已才……”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玩意是加快修行速度的吧,只要知道功效的都不可能随便用来疗伤。
就好像吃海参鲍鱼来治感冒一样,除了“暴殄天物”和“吃错药”,get不到其他形容。
说白了,只有智障才会这么吃。而白祁月和她,明显不是智障。
那么问题来了:若她顺着白霖的话说是,就明摆着撒谎了;若她说不是,又势必要找出理由来。
丹药是她吃了,修为是她涨了。白霖大概以为,她只能将这事情归结为投机取巧,凭歪门邪道升的级。
这位姐姐,是想给她埋坑?
而周遭的看客们已经非常配合地开始制造舆论压力了:
“难不成是偷吃?”
“哟,我说怎么短短一月之间,就从练气到了筑基,原来是这等‘机缘’。”
“机缘不怕,就怕来路不正。”
白宗主下过令,秘境中的种种缘由不能泄露给其他人。但是并不意味着她要和盘托出,才能解释清楚。
韩晨曦嫣然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
“白霖师姐说错了……”
是要否认?
众人的头不约而同地往前靠了靠,生怕自己错过了听八卦的机会。
“哦?”白霖唇角轻轻扬起,进一步引导韩晨曦说下去,“师妹既然不是因为受伤,那又是为何服下了整整十颗纳灵丹?”
“整整十颗”的语气出奇地重。
不是错觉,这位姐姐就喜欢话里有话。
韩晨曦心里的确信一点点地建立,盯着白霖扯出一个笑来:
“不不不,受伤这件事是有的……”
这是又要承认的意思?
四周瞬间响起一阵嘘声,诸弟子暗戳戳地交流起眼神来,从那一张张鄙夷的脸上,可以看出“撒谎精”三个大字。
韩晨曦嘴角禁不住上扬,眼眸弯弯,既不慌张也不吞吐,接着道:
“只不过受伤的不是我,而是祁月师兄。”
白霖清爽的笑颜僵硬了一瞬,细长的眼微微上挑:“嗯?”
“当时祁月师兄被奸人所伤,要学会‘润物细雨’医治他,我必须筑基。为了活命,只好强行用纳灵丹提升修为,”韩晨曦委屈巴巴地摊摊手,“如今我的根骨不牢,还需要每日泡寒潭,便是因此缘由。”
这番说辞不仅合情合理,还将她塑造成一个舍已为人的英雄形象,顺便强调了自己此次遭遇所承受的伤害,可谓成功抓住了观众老爷们的心。
于是乎,舆论的天平又往她这边倾斜了一截儿。
方才聒噪着的看客们,此时纷纷愧疚地低下头,安静如鸡。
她的印象也以此为拐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诸位外门弟子均竖着大拇指,表示要为她的行为点赞。
白霖面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她勾了勾耳旁的鬓发,露出柔美的侧脸轮廓,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阳光一般温暖耀眼:
“韩师妹乃是韩宗主掌上明珠,平日里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又怎么忍心将你放出来,辗转受累呢?”
韩晨曦嘴角一抽,连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也维持不住了。
这是要干嘛,揭短大会?
瞧白霖的说话艺术,一下就把她的形象扭转成被溺爱的公主病,连进水云谷都成了“受累”。
韩晨曦佯作打趣,准备装傻充愣直到最后一刻:
“忍心忍心,大义灭亲。”
然而白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刨根问底。
她奉献出了金x影后的演技,杏眼微瞪、朱唇一张,将吃惊的样子表现得美丽又不浮夸:
“韩宗主怎会如此决绝,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有毛的误会。
她皮这一下成千古恨。事迹都已经昭告天下了,你水云谷难道不在服务区吗?
韩晨曦狠狠翻个白眼:“没有误会。我犯了错,依照规矩被逐出澜山。”
白霖满脸不小心说错话的歉疚,像一朵梨花忘了带雨,噤声而立。
她倒是消停了,但周围群众的小情绪早就给她煽动了起来。有好事者高声质问道:
“这么说,毒杀同门是确有其事了?”
反正人设已经就塌了,韩晨曦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唇舌,只冷冷道:
“不是我做的,但与我做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此话一出,众弟子之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嘈杂声,有的嗤之以鼻,有的低头寻思这话的深意。
韩晨曦转身,想趁机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料白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还不肯结束她的话题:
“韩师妹无需沮丧。缘聚莫谈放浪事,谁无少年轻狂时。只要今后洗心革面,改掉劣根本性,总会悟得自己的道法。”
去尼玛的莫谈,姐姐你快把户口查一遍了,还嫌老底揭得不够深入?
踩着别人立自己的牌坊,这招够阴的!
虽然白霖的套路很明显,搁她眼里能瞬间看穿,但架不住一帮被洗脑成功的直男疯狂信仰。他们情不自禁的振臂高呼:
“白霖师姐真是慈悲心肠,温柔敦厚……”
而此时的韩晨曦满脑子都在唱: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好一朵美丽的活绿茶,楚楚可怜爱扮傻,又装又婊男人夸……
罢罢罢,珍爱生命,远离绿茶。
那些歪瓜裂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白少游这孩子。
大好的青年,情窦初开,还未知爱,喜当备胎。
唉。
韩晨曦略带同情地扫了一眼小奶狗同学,叹着气扬长而去。
……
回到听风阁,不用师父提醒,韩晨曦就乖乖地钻进了寒潭。
冰凉的潭水没过她的肩头,她浑然不觉,只垂眸思索着“云宝会”的事。
忽然眼前一暗,倒影在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消失了,光源似乎被什么给遮住了。
她抬头,肩上半湿的发丝滑落到身后。
只见白梦之紧挨着她半蹲下来,那双晶莹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她,柔顺的肩膀挡掉了大半光晕。
寒潭边的青石台上铺了一块干净宣纸,旁边散落着几叠色彩斑斓的画稿。
白梦之捏起画笔,拿笔头冲她指了指,莞尔一笑道:
“别动。”
又来了。
这些天,师姐老追着她要画像。
起初她倒是乐意当这个模特,毕竟穿越前长相平平,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师姐是个画痴。日也画,夜也画,连她睡觉泡澡都不放过……
这个问题就有点严峻了。
韩晨曦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师姐,我衣裳全是湿的,你画出来也不好看。不如改日再……”
白梦之摇摇头:
“怎么会不好看?要我说,美人出浴图又是一番味道。”
韩晨曦低头瞄了自己一眼。那紧粘在肌肤上的衣衫,不仅将身体的线条勾勒得不留余地,还隐隐能窥见里衣的花纹……
她面颊一红,连忙将身体浸入潭水中,只留上半张脸嗔怪地盯着白梦之。
白梦之见她害羞的样子不禁偷笑两声,俄顷,忽然又微微蹙起眉头,半哀求半无奈道:
“我也不想这么催着你,只是我的时日不多了……”
时日不多!?
什么,这么好的师姐才出场就要领便当?
韩晨曦吓得“哗啦”一声从水里扑腾上来:
“怎么了师姐,你身子哪里不适吗?”
白梦之惊讶地眨眨眼,看看寒潭里浪起的水花,又看看韩晨曦湿润的眸子。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不禁捂嘴笑道:
“看把你急得,我身子好着呢。时日不多……也不是这个意思。”
韩晨曦松了一口气,转念想起那日晚上偷听到的话,皱眉问:
“难道是因为要嫁去蒋氏?”
白梦之仍旧摇头。她从腰间掏出梅花白手帕,一面替韩晨曦擦脖颈上的水珠,一面笑盈盈地解释道:
“我受人之托,得快些交稿了。”
交稿?
韩晨曦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到青石台上。那里层层叠叠地放着师姐这些天的画稿。
搞啥,这个世界里难道还有催稿小编和deadline?
韩晨曦盯着白梦之手里的画,吓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脑洞开成了浩瀚星河:
难道……眼前的白梦之就是“系统”,或者是“系统”派来打探消息的情报员?
白梦之见她惊讶得双下巴都快出来了,忍俊不禁,干脆和盘托出了:
“是言束找我要的画稿。他说他要给你们写书呢。”
卧槽,她就说怎么八卦小报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来是寒香舍那个变态骚气男搞出来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