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万没想到,长会付出如此代价保护自己,对暗中伸来的毒手,浑然不知,万念攻心,两眼热,鼻酸喉堵,清楚自己北京之行已被对方察觉,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吐出两个字:“谢谢。”
常胜告诫道:“无论白天晚上,决不能一人行动,不过,我有枪护着,你放心,请先走一步,我在后面。”
张伟出来,见三个黑影朝他走来,佯装不知,因为,他听到了常胜脚步声,看时,那三个黑影,一闪不见了。
叶辉智穷技绝,与6文逊协商,让这三人亲赴汇江,趁夜黑,人杂,车多,用计将田光钓出,一举擒拿。
6文逊对来汇江,虽心存疑虑,好在这三人都不认识,有叶辉这堵防火墙,略感放心。
叶辉约三人到一秘室,把田光照片,让辨认了个仔细后,再三强调,对田光住地,行动路线,囚禁地点,一一筹划妥当,方可行动。作为一级革委会头号人物的叶辉,当然也兼着人武部一把手,把自己军服交给他们,献计说:“谁去往外钓田光,以军人身份,告知严忠让专来接他,会深信不疑。其它两人,车不熄火,不给他喘息之机。”
叶辉为加大力度,鼓舞士气,将6文逊写的纸条交出:“你们不难看出,上级领导对该案的重视,此事办妥,三位前途不可限量。”
三人被说得磨拳擦掌,齐表忠心。
叶辉清楚,这几个人对天王老子的话可以不听,他的话却是圣旨。
三人驱车汇江,按叶辉指示,先找好囚禁地点,选择行动路线,探清田光住地,观察最佳时间,一切准备就绪,认为万无一失,才开始实施罪恶阴谋。
正值“四、五”悼念总理定性为反革命暴乱后,在全国范围内大抓“反革命分子”,通缉《扬眉剑出鞘》等悼念总理的作者,拉网式搜捕,其恐怖已到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只要出过门、尤其当时去北京及外地的人,或在本地以游行、###、座谈等形式悼念过总理,在劫难逃,无一幸免。至于公开写悼念文章,冠以与在京搞“反革命暴乱”遥相呼应,罪加一等。
军管会作为专政工具,被专政的嫌疑犯络绎不绝,监狱早人满为患,连临时增设的看守所,亦已饱和,逼问烤打二十四小时不停,受刑不过出的惨叫和反抗声声入耳。尤其一到晚上,夜深人静,失去白天喧闹的掩护,更使人听得阴森可怖,军管会就更显得忙乱、嘈杂。
田光到清闲,6文逊虽让他写检查,到是十分客气,出了这么个题目,再没过问。其实他心知肚明,时时有人监视,处于软禁状态。
当年办公室兼卧室,早易主,被安排在个院角斗室,无所事事,报纸看不尽眼,广播听不入耳,想写些东西,又怕突袭和暗中搜查,整日隔窗相望,见以专政为由把成群无辜扭送进来,烤打、逼供、呵斥及愤怒的抗议声,不绝于耳。
他不明白,更想不通,悼念举世敬慕的总理罪在何方?这时,耳旁似响起严忠说的一句话:敌人越是疯狂,说明离末日就不远了。
他的心稍有解脱:何日是尽头!想想近十个年头的争斗,国家内耗,生灵涂炭,听听群众反抗出的怒吼,心在滴血,几次怒目而起,又无奈地颓然坐下。
这天夜里,时近午夜,在惆怅与无奈中正要就寝,传来轻轻扣门声,这里早已是门庭冷落车马稀,有谁会来,亦或敢来与他小坐?警惕地打开门,一个军人向他敬了个礼:“田光同志,严师长请你去一趟。”
他一震,严忠有言在先,减少与他一切往来,何以突然派人来叫?犹豫地问:“啥时候?”
“现在,车在外面等着。”来人轻声说。
也许有突事件?心怀疑虑,看此人着装,确是军官服,可拙笨的敬礼,满脸横肉的凶神相,粗俗的举止,全不象个军人素养,刚要提出一些问题,以证真伪,来人说:“本要江枫同志来,他脱不开身,让我们保卫处来一趟。”田光对保卫处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听到过李琳处长,故意不提名子:“那么你们的处长呢?”他仍想一试水的深浅。
“李琳处长也在专候,他不便亲自来。”
见说无误:‘也许是自己多疑?’几分疑虑,几分警惕,又怀有几分侥幸,走出大门,见未熄火的车不是部队牌照,多年公安生涯,眼下险恶处境,立即止步,刚想提出质疑,不防一条毛巾塞进嘴里的同时,两人猛将双臂后拧,朝车上冲去。
他在一闪念中明白是咋回事,不惜鱼死网破,拼力挣脱,决不能让其得逞。脚登车身,想与来人一块朝后倒去,想用缓冲搏击,赢得时间,就在三人立足未稳,欲倒未倒之际,“啪啪”两声枪响,揪他的两人随之烂泥般躺倒地上,忙用手揪出嘴里毛巾,回看时,大出意外,竟是因写大字报刚被贬来的关宏。
关宏没顾与他说话,就去捉开车的,想留个活口,不想,晚了一步,那人一踩油门,飞车而去,待要开枪,怕伤无辜,只好作罢。
田光清醒过来,公安职业的敏感,迅去两个死者身上搜寻物证,除一纸条外,别无它物,可见对方警惕性之高,没有幕后人精心策划,作为一个杀手,他不会考虑得如此周秘。忙展在昏暗路灯下一看,万没想到此条份量,只见上面写道:‘如对张伟不得手,田光可作第二方案,原班人员不变,人愈少知道愈好。’没抬头,没落款,田光猛然想到,他既不是军人,何以来的军官服?忙翻开衣领,扯下军服编号。
田光已清楚关宏身份,深为长良苦用心感动,忙说:“关科长,事不宜迟,这两件物证太重要了,在我身上有危险,请你交严师长。”
关宏说声:“保重”,截了辆车,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几乎在不到一分钟内结束,等人们听到枪声赶来,一切又恢复平静。
6文逊犹炸雷击顶,惊愕不由涌上心头,本以为筹划得天衣无缝,一朝败北。
6文逊总以策士才高自诩,抱有更大目的,说白了――野心,从内心深处看不起王闯这类好色之徒,投靠他无非借鸡下蛋,利用他的屠刀给自己杀开一条向上爬的血路罢了,总感自己怀才不遇,人们说,乱世出英雄,这场文化大革命,给了崭露头角难得机遇,施展才华舞台。他有人生更高追求与境界,这目标虽不能面南受拜,起码达到倾心的巅峰。因此,他总是悄无声息,沿着自己规划的轨迹,步步攀升,来个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有朝一日,坐到众人仰慕的交椅,也不枉此生。
不想,半身谨慎,即使当年为夺权血腥争斗,人死如蚁,一切策划,也只对王闯言传,决不留片纸只字。如今,机关算尽,还是被严忠“长城”所阻,可见对预谋早有防范,关宏决不是什么因犯错误遭谪,是衔命而来。
想到这里,心差点从肚里跳出来:‘严忠决非等闲之辈,技高一筹,致使棋错一着,弄不好全盘皆输。’一想到严忠那双洞察世事目光,不觉毛骨悚然。而赖青平时款款风度,处世不惊,何以对张伟、田光敏感到大惊失色,必置死地而不休?以他聪明脑子,更证实先前朦胧判断:认定张伟、田光“失踪”期间,抓到赖青、刁锋“致命”伤,只是有难言之苦,真是如此,自己岂不倾尽心血付东流?如今逼入开弓没有回头箭绝境。他清楚,伟大与悲惨只一步之遥,受人顶礼膜拜还是阶下囚,也只咫尺之隔,分析无误,形势一旦逆转,迟早有那么一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能逃脱了干系?一时心灰意冷,长夜难眠。
当然,万万没想到,他那关键性纸条及叶辉军服编号,已被掌握,不然,他要么铤而走险,要么早魂飞魄散,精神到崩溃地步。
6文逊毕竟是老谋深算之徒,野心勃勃,不到悬崖,岂肯收缰?强装镇静,对事件并没漠然置之,还要做出样子给人看。与军代表及有关人员,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立即成立所谓“八-一二”专案组,掩耳盗铃,调查此案。暗中较量,终浮出水面,一场短兵相接搏击,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