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游陵
作者:荷舞东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73

草原,美丽的科尔沁大草原,一片茂草也寂寂。

大巴车在大草原上轻轻颠簸,车内播放着与草原有关的歌曲,一曲接一曲,平缓悠远而深沉,不象西藏歌曲那么高亢毫迈而欢畅。偶而有笑声和谈话声从马头琴的曲调中掺杂进来,但只一瞬间,就被草原的歌声掩盖,单调却不枯燥地弥漫在整个大草原上。

隐隐有成群的牛马羊或远或近似走非走,悠闲或忙碌的牧人随着它们渐渐从眼前消失,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致让人自然地安宁了几分;白色的蒙古包零零星星展现在眼前,再绝美的风光如果没有人烟都是荒凉的,一两个蒙古包就象那些家畜,足以让人感到亲切与温暖,大草原也因为它们显得不那么孤寂;偶尔,雄鹰出现在蓝天白云之间,它们也许在翱翔中警惕着成吉思汗,或者郭靖,也许同样在长叹他们只识弯弓射大雕。远方,望不见尽头,天与地在浅与深中合二为一,不象西藏那般总被连绵雪山猛然隔断了视线,让双眼尽情享受极目远眺的快意。这一带没有西藏那些成排成列的军车队,但同样有全幅装备的自行车自驾游者从车旁擦肩而过,奔向他们理想中的目的地。

林易渺抬头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那里有着可以和纳木错湖比美的蓝色调,什么蓝宝石蓝翡翠来描述这样的颜色都是苍白无力的,无法用言语去表达。他轻声对倒在椅上的黄麦麦说:“据说呼伦贝尔大草原比这还壮美,只可惜太远了。”

西藏到青海再到内蒙古,拉萨到兰州到呼和浩特再到赤峰,他们已经颠簸了十天,黄麦麦感觉有些倦了,这样没有尽头的旅行,她的内心和身体都已经开始吃不消了。她懒洋洋地问林易渺,“那里和这里也差不多吧。明天到了遵化后,你还想去哪啊?你究竟打算去哪啊?”

林易渺转过头朝她笑笑问:“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还要这样旅行多久?”黄麦麦静静地看着他。

林易渺低下头去陷入沉默,目光转向窗外,眼前似乎有着别人看不见的灰暗与深遂。他微眯起眼,心开始陷入迷茫,良久才低低地说:“如果你嫌累了,明天就坐飞机回上海,不用这样陪我了。”

黄麦麦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有嫌累,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的心里如果一直不曾想忘却,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没用的。”

林易渺没有反驳她的话,只低声重复“天涯海角”四个字,突然冷冷地说:“那我就去大连,那也算是天涯海角了。”

黄麦麦失望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陪着他,一直以为时间可以帮助他忘记掉以前的一切,可是从他的话语和深锁的眉梢中,她知道他依旧没能忘记掉以前的一切,依旧没有和她一同去上海的打算。

“好吧好吧!”黄麦麦无奈地说,“可是你想这样漂泊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林易渺舒了一口气,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兀自说,“麦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么久了,你不用再陪着我,你去上海吧!我不想因为我把你的计划打乱。”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黄麦麦苦笑。

“可是……”林易渺还想继续劝导下去,可看到她的笑容立刻就说不下去了。

“好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真的陪不了你多久了,多想你这样一直和我同行。呵呵,现在是我和你同行。”黄麦麦笑着说。

林易渺躺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却是一片茫然:“真羡慕你,可以把从前抛到脑后,去追寻新的目标。我,什么目标都没有。”

黄麦麦唉了一声说:“你太专一了,也太固执了。记得我刚出道唱歌时,有位师姐就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男人,不要指望靠他一辈子。也许是她给我打了预防针吧,也许我的师姐师妹结局都不是太好,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珍惜现在,过了现在谁也说不清还有没有将来了。做我们这行的,东奔西走逢场作戏,这也许就是命了,不得不认命。别人如果不要自己了,自己总得继续活下去,自己不找快乐,谁会给你快乐;自己没有目标,就只能是无头苍蝇了。”

林易渺看着她说:“我知道,但我就是做不到。”

车子在草原上奔驰,风擎电驰,天边,出现一片未知的黑暗,似乎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明天,就到河北遵化,那里有着闻名的清东陵,值得一看。”和林易渺隔着过道的年轻男子向林易渺搭讪道,“这片草原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你听说过吗?”

林易渺瞧了瞧那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友好地对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就是大清朝的开国皇太后孝庄皇后,她曾经就出生在这片草原上。”年轻男子继续说。

林易渺只是勉强的微笑,那人所说的话让他自卑,那样一位古代女子尚且能佳名载史册,自己呢,只留下了不太好的名声,不知哪天就被别人忘得一干二净。

“看过宁静主演的《孝庄秘史》吗?”男子不相信地问。

林易渺依旧摇摇头,心里对他的好意有些觉得歉疚。

年轻男子有些失望,又努力问:“大玉儿,大玉儿总听过吧?”

林易渺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自己不回答他会一直问下去,于是说道:“对不起,我不太了解历史。”

年轻男子哦了一声,随即呵呵地自笑了起来,但还是好奇地问:“既然这样,你们怎么想去遵化?”或许对于他来说,去遵化就是为了去参观那个与孝庄有关的清东陵,参观那里一定得对那里的人文历史有所了解,可林易渺却是一问三不知,他觉得奇怪。

“只是想四处看看。”林易渺随口回答,开始觉得自己这种没有目的行走有些荒唐了,很心烦。

年轻男子似乎听出了他话中的无奈,笑着附和:“多走走多看看也好,现在的生活忙得要死,能这样出来四处走走散散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易渺对他的宽解抱以微笑,自我调侃:“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出来倒有点像白痴。”

“呵呵!这样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吗?”年轻男子又笑了笑,指了指黄麦麦说:“那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林易渺见那人专注地看着黄麦麦,心想这人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说:“是的。”

黄麦麦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坐正了对那人说:“你没带女朋友吗?”

“呵呵,我是独自出来旅行。”年轻男子见黄麦麦主动说起话来,又说:“你好象一个人,越看越象。”

黄麦麦没想到那人会这么说,很希望他说自己象哪位明星什么的,如果说自己象孝庄皇后就再好不过了,于是问道:“象谁呀?”

年轻男子又仔细看了她一阵说:“象一位在西藏什么娱乐会所比赛的歌手,差点得了一等奖那位。”

黄麦麦见车上很多人的目光都朝她投了过来,像陡然在草原里现了她这个珍宝一样,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巧呀,你看过我的比赛?”

年轻男子欣喜地说:“真的是你呀!真不敢相信。不但看过你的比赛,我还给你现场打过分呢因为艺术没有满分,我就没有给你打满分。”

黄麦麦激动地说:“对,是有这个分数。谢谢谢谢!难得有人喜欢我的歌。那是好久前的事了,你一直旅游到现在吗?”

年轻男子说:“我在四处周游,找灵感,为了创作一部作品。”

黄麦麦问:“你是艺术家吧!画家,作家,还是摄影家,音乐家?”

年轻男子说:“这个保密。艺术家?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够格呢。不过你唱的歌真是不错,我最喜欢听邓丽君的歌了。”

黄麦麦说:“唱得一般般,所以没得一等奖嘛。”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叫黄麦麦,很有特色的名字。”年轻男子见黄麦麦没表示反对,继续说:“不怕你男朋友在啊,我还是实话实说。黄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再配上这个名字,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子。那天你穿得一身洁白,身上散着雪莲的幽香,又好像从梦里而来梦里而走的飘逸女子。你应该从西藏走出来,去更大的天地展,呆在那些场所真可惜了。”

黄麦麦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自己的名字联想到那么多的感觉,扑哧一笑,心情随之轻松起来,说道:“你还真风趣,真会说话,把我的名字都想得那么美妙,你象诗人。”

“诗人?诗人没我这样直白。我这人其实很沉默的,不善言辞,只是觉得我们再次遇到,是难得的缘分,我的话都是实话。”年轻男子郑重地强调。

林易渺在一旁听了觉得好笑,那人的样子,几分认真,也有几许玩笑,却让黄麦麦显出久违的激动来。

黄麦麦对林易渺轻声说:“辛总也劝我到大城市展,你看,我出来是对的。他的话不会有意来骗我吧。”

“我没说你出来展不对啊。”林易渺见黄麦麦隔着自己和那年轻男子说得热火朝天,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他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暗夜里一望无际的草原在风中起起伏伏,影影卓卓。

年轻男子说:“遵化离北京不远了,打不打算去北京看看?”

黄麦麦知道林易渺打死也不会去北京,连忙说:“去过了,不想去了。”

林易渺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走到了这一带。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不知不觉地就这样靠近了让不愿再想起的北京。

车子到达遵化已经是上午,天空一轮暖和的太阳让林易渺有些郁闷的心好受一点。

清东陵座落在距遵化市三十几公里处,林易渺和黄麦麦在一家旅店安顿好后来到了这里。他们本来没有打算游陵的,一听那位年轻男子的介绍也就增加了这一个行程。他们跟随在别的旅游团后面,沿着清朝的陵墓听导游讲解清朝的历史,才微微了解孝庄的故事。

“孝庄文皇后这一生都很孤独,虽然有很多男人都爱过他,但没有一个男人和她相守一生,终其一辈子,这是她做为女人的悲哀。但她作为皇太后,政治家,她是功不可没的,她为清朝开国之后的安定和巩固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她又是成功的。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在那个年代,她的一生都是寂寞的悲哀的,所以她死的时候特别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鹰,自由地飞翔,能自主地寻找自己的幸福。”导游在一处景点对游客正式讲解完后,在行走的路上和游客们聊道。

黄麦麦望着巍峨的清东陵,不禁想起孝庄的一生,幽幽说道:“但她终究是幸福的,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她至少得到了两个男人的真爱。我能得到谁的真爱?”

林易渺被她的话震惊,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双目光正把自己看着,眼神里满是迷惑,不禁笑了笑:“别那么伤感了,皇后得到两个真爱尚且如此孤单,你我凡人一个,还奢望什么呢?”

黄麦麦转身走到孝庄的陵墓前用手轻轻抚摸那些青石板:“你不是相信前世今生吗?不知孝庄的今生和谁在一起,也不知她现在是奇女子还是凡女子,究竟是奇女子幸福还是凡女子幸福。”

林易渺浅浅一笑,说道:“也许都会有幸福和不幸吧。我是有点相信前世今生,前世的一切都会影响今生,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在主宰着人生,就像这季节变换,被大自然无形地主宰,我一直相信这股力量就是命运。”

“命运?”黄麦麦说,“命运就和爱情一样,相信它的人就会被它奴役,不相信它的人就逃脱于外,一切都要看你自己。”

林易渺现黄麦麦又专心地看着自己,不解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你象在大彻大悟了。”

“我在想,你就象是被爱情奴役的人,也就被命运捉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黄麦麦莞尔一笑,透出一种自嘲,“象孝庄这样敢爱敢恨的女人才算真正地活了一生。”

林易渺说:“你呀,总是自想矛盾。一会儿说被什么给奴役了,一会儿又说那样才算没白活。不知你是什么意思?何况,你能确认她就是敢爱敢恨的人吗?作为皇后,她还能为所欲为吗?皇帝都不能为所欲为的,就象光绪帝。很多历史故事,都是人们凭想象加工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也别太当真了。”

“不和你说了,真没劲!”黄麦麦见林易渺总是冷气扑面,扫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