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章 这是皇家的家事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4      字数:3016

张相如把太子刘启安顿到皇太后的住处,带了两个内侍,翻身跃马,朝未央宫驰来。到了宫门口,恰好碰见郎中令张武。

张武看他走路慌慌张张,一把拽住他,好奇地问道:“张大人,看上去怎么毛手毛脚呢?”

张相如心急火燎地说:“郎中令,太子把吴太子刘贤打死了,火烧眉毛,刻不容缓,我要马上见皇上,奏明情况。”

“啊,怎么会这样呢?”听了张相如的话,张武大吃一惊,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他,来见皇帝。

刘恒正与丞相周勃、太尉灌婴、御史大夫张苍、廷尉吴公议事,听了张相如的禀报,好像晴朗的天空响了一个霹雳,也是大吃一惊,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激怒地说:“孽子,朕让他好生款待刘贤,没想到他竟然捅这么大的篓子,这叫朕给堂兄如何解释?如何交代?”

张相如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说什么都晚了,刘贤的几个师傅现在东宫聚着不散,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刘恒本想埋怨张相如几句,看到他一脸愧疚的神色,不便再说什么,迅即把目光转向周勃和张武,果断地说:“麻烦丞相、郎中令走一趟,把他们请到未央宫,朕要亲自好言抚慰。”

灌婴跨前一步,主动请缨:“陛下,让臣也去吧。”

刘恒大手一摆,拒绝他的请求:“不仅你不能去,御史大夫张苍、廷尉吴公也不适合去,你们一去,给人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你们两位重臣就在朕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张相如领着周勃与张武走出宫门,跃上马背,“哗,哗,哗”向东宫奔去,十名宫中侍卫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到了东宫,他们拾级而上,来到肇事地点。周勃进去一看,只见刘贤仍然躺在地上,几个师傅围着他的尸体,正在伤心痛哭,一边哭,一边诉说:“太子,你死得冤啊,我们回去如何向吴王交代?”

郎中令张武上前说:“各位师傅,暂且别哭,皇上听说这件事后,立即派丞相和我前来,共同处理这件事。”

几个师傅止住哭声,抬头一看,只见周勃身材魁梧,像一座高山似的,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他们只好立起来,不停地用手擦着眼睛。

周勃上前,拉住那位年长师傅的手,急切地说:“刘贤之死,谁也不愿发生,既然已经发生,咱们打了盆以盆说,打了罐以罐说。”

年长的师傅刚要说什么,张武吩咐侍卫:“赶紧找一张木床,把王太子抬到上边,这躺在地上,像什么话?”

侍卫答应着,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一个侍卫搬着一张小木床,走了进来,另一个侍卫拿着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到上边。几个侍卫抬着刘贤,轻轻地放到已经铺展开的被褥上。

几个师傅看到这种情景,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年长的师傅到底比其他几位师傅大几岁,颤抖着嘴角,对周勃和张武说:“谢谢丞相,谢谢郎中令。”

周勃亲和地说:“陛下听说王太子罹难这件事,十分伤心,也十分关心你们,特意让我把你们请到皇宫,共同处理王太子的后事。”

“大家走吧。”张武语气软和地说。

几位师傅商量一下,留下胖师傅和闲杂人员照看刘贤的尸体,其他几位随着周勃,径直来到未央宫。

见了皇上,几位师傅行了大礼,刘恒特赐他们坐下,详细问明情况,他们依然哓哓不已,口口声声诉说他们冤枉。

听了他们的申辩,刘恒好言抚慰:“诸位爱卿,你们受惊了,朕听说这件事后,如五雷轰顶,心忧如焚,肝胆碎裂。”

“王太子死得冤枉呀。”两腮瘦削的师傅不甘心地说道。

“他是被太子砸死的呀。”短小精悍的师傅大声呼喊。

皇上两颊流下热泪,悲伤地说:“子不教,父之过,是朕平素对太子管教不严,才导致今天悲剧的发生,责任全在朕。”

年长的师傅呜咽道:“陛下都做了检讨,臣等尚有何言?”

雄壮魁梧的灌婴不满地说:“陛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们几个做臣子的,难道没有一点反应?”

满头银发的张苍责怪道:“我听了大伙儿刚才的叙述,请大伙儿冷静想一想,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廷尉吴公冷笑着说:“据我所知,刘贤在与太子下棋的时候,屡屡讥讽太子,你们几个不但不加劝阻,反而推波助澜,火上加油,致使太子脑子冲动,一时失手,如果追究责任的话,在座的谁都跑不了,谁都有一份责任。”

太尉、御史大夫、廷尉相继表态,让几个师傅不得不改变态度,不得不正视现实,况且他们现在皇城足下,寄人篱下,一举一动皆受限制,不低头是不行的。

几个师傅思前想后,乖乖就范,来皇宫之前的火气全消了,目光集中到皇帝的身上,不约而同说:“唯圣裁是从。”

刘恒仍然悲戚地说:“刘贤毕竟是朕的侄子,朕实在于心不忍,可人死不能复活,还是让他魂归吴国,入土为安吧。”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对周勃说:“丞相。”

“臣在。”

“朕看这样,丞相代表朕把吴太子刘贤厚殓入棺,三天之后,让几位师傅扶着棺材,返回吴国。”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在座的几位师傅即使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放任何臭屁。

几个师傅垂头丧气,走出皇宫。丞相周勃、郎中令张武陪着他们,找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把刘贤入殓。

刘恒返回长乐宫,见到皇后窦漪房,怒气未消地说:“都是你生的宝贝儿子,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叫朕如何面对吴王?”

“说心里话,臣妾也不愿意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只好勇敢面对。”窦漪房本来像花容月貌般的一张脸蛋,此时被一道道泪痕所淌满,所替代。

“孽子现在何处?”

“估计在太后处。”

刘恒二话不说,一转身,怒气冲冲,朝太后住处走去。漪房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来到太后的住处,共同上前请安。

只见太后稳如泰山,不慌不忙地说:“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改变不了,不过这是咱老刘家的家事,要按老刘家的规矩处理。”

“孽子呢?”

一说到刘启,太后的脸色变得庄重严肃,威严地说:“事情出来后,太子第一时间跑到我这里,我让内侍把他保护起来,怎么,你想治他的罪吗?”

“他闯下大祸,不能不痛不痒。”刘恒咬着牙齿,恨恨地说。

窦漪房以袖掩面,泪水涟涟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太子要有三长两短,臣妾也不忍独生。”

薄太后走到窦漪房的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唬着脸说:“恒儿,哀家告诉你,太子如果掉一根汗毛,哀家跟你没完。”

“母后,你这不是庇护他吗?你让儿子如何向吴王刘濞交代?”

“可以训导两句,但如果想惩戒,那就不允许了。”薄太后说罢,让内侍领着太子刘启出来,只见他低着头,浑身觳觫不已。

刘恒双眼喷着火星,厉声喝道:“孽子,还不跪下?”

刘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刘恒大声训斥道:“我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好生款待刘贤,你倒好,一下子把人家砸死,干得多好,干得多漂亮。”

刘启耷拉着脸,低声辩解道:“刘贤倨傲不逊,无人臣礼,多次奚落、嘲讽儿臣,儿臣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就拿棋盘砸他,谁知他那么不经砸,一下子就完蛋了,儿臣也是一时失手,也不是故意要砸死他。”

刘恒气急败坏,指着他的鼻尖,连声怒骂:“他倨傲不逊,你就不能忍一忍,况且拿棋盘砸人,哪里不能砸,偏偏砸人家的脑门,你说不是故意的,谁相信?”

薄太后走到刘恒身边,沉下脸说:“恒儿,够了。”然后又走到刘启的身边,拉起他,心痛地说:“会打的打十下,不会打的打一下,孙子还小,以后汲取教训就是。”

有了太后撑腰做主,内侍拉着刘启的手,出去了。

刘恒长叹一声,盯着刘启的背影,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涌上脑门。等他走出去,年轻的皇帝把处理意见给太后进行交换,说了几句宽心话,然后携皇后漪房返回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