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中行说乱汉之心不死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4      字数:3051

“麻野翘,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中行说摇着头,叹着气,翻上马背,扬手一鞭,离帐而去。

他来到广袤的草原,看着清澈的余吾河潺潺流动,一群群白羊聚集在河畔,时而低头饮水,时而咩咩叫着,不由浮想联翩:“汉匈关系不能和好,一旦和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把我中行说遣返汉朝,到那时候,汉朝的皇帝不把我五马分尸才怪呢。”

“无论如何不能让汉匈和好,汉匈和好了,我的倒霉日子就来了。”想到这里,他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说服大单于尽快起兵犯塞,让汉朝朝夕不安,疲于奔命,首尾不得兼顾。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当初亡汉、乱汉和弱汉的宏伟志向。”

“可如何能让大单于动心呢?”他陷入深思,良久,一张异常奸佞的、狡猾的脸方才露出笑容:“大单于不就是为子女玉帛所迷惑吗?”

游说与蛊惑虽然是两个不太好的词,但真正能做到这两点,并非易事,需要超人的智慧和口才。

当中行说厚着脸皮,再次给军臣单于“纳谏”时,军臣单于不容他说下去,便截住他的话头:“又来了,咱不说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

于是,军臣单于又把中行说顶回去,然而中行说之所以成为中行说,他有着不怕失败的良好心理,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远大志向,他坚信,军臣单于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一定会拜服他的神机妙算。

当军臣单于从翁主给他带来的新鲜刺激感觉中走出来的时候,中行说关于骚扰汉朝边境的主张又有了用武之地。终于,他们骑着马,驰骋在浩瀚无际的草原,在蓝天白日下,在狼居胥山和姑衍山山下,在余吾河河畔,纵论汉匈。

中行说似乎漫不经意,又似乎寓意颇深地说:“汉朝与匈奴人口相比,熟多?”

军臣单于心说中行说你有病呀,这是一个三岁小孩子都能回答的问题。他歪着头,不屑一顾地回答:“你不是经常说,匈奴人加起来不过是汉朝一个郡的人口吗?”

“汉朝与匈奴财物相比,孰多?”

“匈奴大漠荒瘠,岂能与民康物阜的汉朝相比。”

“大单于从汉女身上得到的欢乐与从匈奴女身上得到的欢乐相比,孰乐?”

“汉女与匈奴女各有特色,匈奴女强悍健壮,雄浑奔放,汉女温柔娴淑,润滑婉丽,寡人都喜欢。不过,寡人可以随时给任何一个匈奴女子行云布雨,却不能随意宠幸一个普通汉女。”军臣单于不停地抹着又浓又密的胡须,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目光,不无遗憾地说。

“汉匈兵马相比,孰强?”

“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但综合权衡,似乎我军略胜于汉军。”说到军队,军臣单于脸上放着兴奋的异彩。

“和亲与战争,哪个从汉朝获得东西更多?”

军臣单于不假思索说:“当然是战争掠夺。”

中行说点头说:“这样一比较,掠夺与和亲的优劣便显现出来。和亲无非就是一个汉朝公主以及数量有限的粮食、美酒、丝绸,而且这个公主还不是真正的公主,还是一个宗室的翁主。”

军臣单于呐呐自语:“只是信用差了些……”

“信用当屁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又不能玩,更何况与一个与我为敌的汉民族讲信用,岂非幼稚可笑!”中行说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对此不屑一顾。

“为了子女玉帛,让和亲见鬼去吧。”在中行说的怂恿下,军臣单于想了一会儿,总算想通了,用鞭子狠抽一下肥厚的马臀,坐骑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身后留下一句在空中久久飘荡的话。

公元前158年冬,军臣单于背信弃义,单方面撕毁和亲盟约,对汉朝发动大规模战争。他以6万骑兵,兵分两路,每路3万骑,分别侵入上郡及云中郡。匈奴兵沿途掳掠,烧杀奸淫。面对匈奴兵的铁骑,边境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除了东躲西藏,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坚持和亲政策,边关已过了几年太平的日子,突然遇到匈奴的侵扰,将士们感到有些意外,有些措手不及。他们迅速把百姓转移到城内,紧闭城门,点燃烽火。烽火就是敌情,一处举烽,各处并举,火光冲天,烟焰缭绕,直达甘泉宫。

边境告急,刘恒心忧如焚,一颗悬起来的心又吊到嗓子眼,急忙派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率军进驻飞狐(今山西上党);派原楚相苏意为将军,率军进驻句注(今山西雁门关附近);派郎中令张武为将军,率军进驻北地。

救兵如救火,三路兵马同日誓师,同日出发,昼夜行军,川流不息,汇成三股滚滚洪流,奔向前方战场。

三路兵马派出后,刘恒心中仍然感觉好像缺少些什么,便与丞相申屠嘉反复商量,如何应对这次匈奴人的进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申屠嘉提出加强长安保卫的建议,

刘恒眼睛一亮,立即下令:河内郡守周亚夫驻兵细柳,祝兹侯徐厉驻兵棘门,宗正刘礼驻兵霸上。

雷厉风行,果断有序,忙而不乱,这就是刘恒的处事风格。命令发出之后,刘恒才稍稍放心。整个大汉朝内外戒严,一副备战景象。

为激励将士,几天后,刘恒按照以往惯例,领着宠臣邓通、中郎将卫绾等一群大臣,亲自到霸上、棘门和细柳慰问驻军。他的车驾首先来到霸上,而霸上驻兵由宗正刘礼统领。

当他的车驾来到驻军营前,营前站着几个站岗放哨的士兵,只见他们盔甲不整,面带倦容,眼角分泌出黄色的眵目糊,不断伸直懒腰,打着哈欠,好像没有睡醒。

他们看见车驾豪华、仪仗威严,觉得有些像皇家气派,但心中不敢确定,便壮着胆子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谒者仆射仰着脸,指着后边迎着寒风呼啦啦高高飘扬的大纛,高傲地回答:“这是皇上的车驾。”

“皇上的车驾?”一个年轻的士兵揉着惺忪的眼睛,将信将疑地说:“皇上的车驾怎么会到霸上。”

“混账东西,皇上就不能到霸上犒劳驻军吗?”谒者仆射脸色骤变,厉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睁开眼睛看一看。”

年轻的士兵挨了几句臭骂,刚想发怒,被立在旁边年长的哨长拽了一下。只见哨长陪着笑脸,客气地说:“既然皇上犒劳驻军,那就请进军营吧。”他扭过头,大声吩咐其他哨兵:“大开营门,迎接圣驾。”

吱呀一声,军营寨门敞开了。皇上的车驾飞驰入内,马蹄哒哒,人喊马嘶,声势烜赫,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通报。

等刘恒在群臣的簇拥下,来到帅帐前,宗正刘礼才得到皇上犒军的消息,领着各位将军,慌慌张张从帐内走出,满满跪了一地,行三叩九拜大礼,连声说:“陛下,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恒看刘礼与各位将军诚惶诚恐,跼蹐不安,便安慰道:“卿等驻军霸上,十分辛苦,就不要拘礼了,平身。”

刘礼与各位将军站起来,把皇上让进大帐,心中噗噗乱跳,唯恐皇上责怪他们失礼。

刘恒脸色严肃,声音不高,却很有底气:“军队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刘礼小心翼翼答道:“全军上下士气高涨,操练严格,粮秣充足,器械锋利。匈奴不来则已,一旦来了,管叫他有来无回。”

听了刘礼的回答,刘恒仍然绷着一张脸,没有笑意,冷峻地说:“朕闻上古名将,治军严明,提携三军如一人,方能克敌制胜。望众将军效仿前贤,恪尽职守,日夜操练,不要辜负朕的殷切期望。”

“陛下放心,臣等誓死报国。”刘礼与将领们挺起胸脯,大声答道。

“朕还要到别的地方转一转,望你们好自为之。”刘恒安慰他们几句,提出告辞。

将军们纷纷挽留皇上,皇上婉言谢绝。他们看皇上决心已定,便前呼后拥,把皇上送出营门,挥手告别:“陛下慢走。”

从霸上军营出来,皇上的车驾转到棘门,棘门的情况与霸上的情况大致相同,一样防备松懈,一样思想麻痹,一样仓皇失措,一样迎来送往,一样诚惶诚恐。

“细柳军营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呢?难道同霸上和棘门的情况一样吗?”在去细柳军营的路上,刘恒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五味杂陈,对周亚夫和细柳军营充满巨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