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选边站队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036

继楚国之后,淮南国的态度很鲜明,只要吴国首倡起义,淮南国将发兵相助,生死相随。

当吴国的使者来到淮南国的国都寿春,刘安在王宫接见他。几句客气话寒暄之后,使者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文帝六年,大王的先父在流放蜀郡的道路上,在囚车里不甘受辱,绝食死亡,难道大王忘记此仇此恨吗?”

一提起父亲刘长的死,淮南王刘安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堪回首。他双手按住案牍,眼圈泛红,难过地说:“当时,父王横遭死亡,孤弟兄仨尚幼,情景凄凉,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谋,无疑是文帝,寡人恨死他了。”

“文帝虽死,但他的儿子刘启却当了皇帝。刘启与文帝相比,刻薄寡恩,睚眦必报,一蟹不如一蟹,而今刘启听从晁错的鼓动,对各诸侯国大力推行削藩之计,引起各诸侯国共同怨愤,不知大王作何感想?”

“孤与当今皇上是世仇,皇上对孤弟兄仨非常警惕,我们对他耿介于心,特别是皇上实行不得人心的削藩政策,淮南国也是危如累卵,孤常常有一种危机感。”

吴国使者觉得时机成熟,便鼓动刘安说:“大王有这种危机感,吴王有这种危机感,天下诸侯都有这种危机感,大家只有联合起来,清君侧,诛晁错,才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刘安听了吴国使者的鼓动,周身的血液流速加快,满脸悲怆之色,激愤地说:“孤何尝不想清君侧,诛晁错,只恨自己的力量太小,掀不起惊涛骇浪,干不成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而已。”

“大王博览群书,熟知历史,岂不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的道理,只有汇聚天下诸侯的力量,才能成就一番伟业。”为了坚定刘安造反的决心,使者进一步给刘安讲团结天下诸侯的重要性。

“经卿这么一说,孤的心里亮堂多了。只有吴王振臂一呼,天下群而响应,共同把刻薄寡恩的皇上推翻,把与皇上沆瀣一气的晁错诛杀,大汉朝才能朗朗乾坤,艳日高照。”刘安骨子里本来非常痛恨朝廷,经过吴国使者恶意撺掇,恨不得马上登上吴王刘濞的贼船。

看淮南王刘安反意已决,使者释然,觉得自己的使命已圆满完成,但他心细如发,突然关切地问了一个题外话:“大王的丞相张释之近况如何?”

一提起张释之,刘安一张儒雅的脸上挂满欣喜的笑容,满意地说:“你不用担心他,他因为司马门事件,被皇上贬谪淮南国,对皇上怅恨久之,对孤可谓忠心不二。”

“是啊,张释之是天下名臣,皇上鸡肚小肠,打击报复,把他贬谪淮南国,窃以为不公。”一谈到张释之从九卿之一被贬谪到淮南国为丞相,使者不禁为他打抱不平。

随后,两个人又商量许多具体细节,直至满意而止。使者从淮南国返回,向吴王刘濞报喜,与此同时,从赵国、东瓯国返回的使者,也向吴王报喜,一旦吴王揭竿而起,他们愿意群起响应,共推吴王为盟主。

现在剩下衡山国、庐江国、闽越国三国没有确切回音,他们将持什么态度呢?吴王刘濞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只好耐心等待。

早在高祖打天下的时候,无诸跟着吴芮,在垓下合击项羽,因功被封为闽越国国王,经过世代相传,传给郢。

当吴王的使者来到闽越国国都,郢派兄弟余善出城郭三十多里欢迎,把使者热情迎进王宫。使者见到郢,看他稳稳地坐在王座,精神饱满,一副心宽体肥的样子。使者疾步上前,深深一躬,用无限崇敬的口气说:“至尊至敬的大王,臣奉吴王之命,出使闽越国,向你请安。”

郢安详地说:“谢谢吴王的美意,吴越素来和睦,边境安静,互通有无,孤心甚慰。赐座。”

侍从搬来一个锦墩,放在丹墀下的旁侧,使者脸上带着微笑坐下。郢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吴王近来可好?”

使者双手抱成一个拳头,在胸前拱一拱,说了一句让郢深感意外的话:“吴王最近因为朝中御史大夫晁错竭力蛊惑皇上,鼓吹削藩,被弄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至于朝廷大力推行削藩之计,郢虽然居住在山高皇帝远的闽越,但从中原归来的官员和商人不断在他的耳边传说,在新上任御史大夫晁错的鼓动下,皇上正醉心于削藩大计,把天下诸侯搅得人心惶惶。他作为一个经历几个朝代的比较成熟的政治家,对这个问题,做了一次长时间的考虑:要说这个削藩大计好不好呢?从根本上来说,削弱诸侯,集权中央,对朝廷来说,倒是十分有利的举措,但触犯天下各诸侯国的根本利益,会因为操之过急而激起事端。一旦激起事端,天下大乱,寡人作为闽越国一国之王,虽置身中原局外,但采取何种态度,何去何从?对闽越国的生死存亡却至关重要。

郢想起在汉高祖、汉惠帝、吕后称制八年以及汉文帝四个时期,闽越一直俯首称藩,与大汉朝相安无事几十年。如果几位统治者在世的话,一定还会采取稳健的政策,让四海宾服,诸侯归顺。

今昔对比,郢觉得刘启虽然在延续文帝“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方面做得很出色,但在稳定诸侯方面,没有文帝老成持重,诸侯要乱,国家要乱。面对即将混乱的变革时代,郢必须做出明智的抉择。他凭着丰富的政治经验,敏锐意识到,他和他的闽越国没有必要趟这一潭浑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和将来,他和他的王国活动区域限制在闽越国即可,至于中原一带,与自己毫无关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了这样的认识,自然容易回答吴国使者,听了吴国使者的话,郢微微一笑,轻松回答:“这本来好好的,削什么藩呀,纯碎没事找事。”说心里话,他不赞成削藩大计,万一削藩大计实施成功,汉王朝比现在更强大,更昌盛,将会把他的王国兼并,这样的话就不符合他的利益了,这笔账他能算清。

“既然大王不赞成削藩,何不与吴王联袂奋起,出兵相助,逐鹿中原?倘若取得成功,吴王将不吝金银珠宝,子女玉帛。”使者摇着三寸不烂之舌,巧妙说明这次出使的来意。

“倘若失败呢?”不料郢不买使者的账,把头往后一仰,有心无心瞟他一眼,反问他一句。

使者一皱眉头,立即转动那根灵活的脑筋,朗声说道:“倘若战败,大王收回兵马,封关绝道,固守闽越,谁奈你何?”

郢叹了一口气,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照你这么一说,寡人可进可退,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形势的确如此。”使者不傻,听出郢的话音,心中咯噔一沉,暗暗着急:郢是一只狐狸,考虑问题缜密而又长远,非一般言辞所能动。

果如使者所料,郢先是慷慨激昂:“晁错削藩,不得人心,寡人激烈反对,并对天下诸侯国深表同情。如果寡人身子康健的话,将披挂上马,摧锋陷阵,一展胸中豪气。”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开始变得吞吞吐吐:“可惜寡人身体欠佳,骑不了高头大马,听不了尖利的战斗号角,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一言以蔽之,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实际上是一个委婉含蓄的拒绝,使者如果明智的话,应该断了此念。不料使者不死心,纠缠不休地说:“看大王神色清秀,精神矍铄,不像有病的样子。”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至于寡人内里有什么疾病,只有寡人心中有数。”郢微微哂笑不已,心说不管你怎么摇唇鼓舌,均不能说转孤王,他主意已定,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说:“请你给吴王捎个信,寡人虽然由于身体的原因不能出兵相助,但绝不会在他的背后拦腰捅刀子,请他放心。”

不帮忙,也不帮倒忙,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闽越国国王郢的态度大抵如此。吴国使者看郢心如磐石,非言辞所能打动,只好悻悻然收场。

等吴国使者前脚走,郢果断命令兄弟余善:闽越国封关绝道,凭险据守,以图自保。

出使闽越国的使者灰溜溜返回,而出使庐江国、衡山国两个诸侯国的使者也灰溜溜返回,他们向吴王刘濞禀报,说这三个诸侯国态度暧昧,意在观望,徘徊不前。至于南越国赵佗,与大汉关系友善,无意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