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喧嚣的紧,只因是天狼边城,人来人往的都热闹的很。在智城中,除了少许他国来人会去别国商贾的摊子上买东西,更多的还是选则天狼的摊贩。在这喧闹之中,只有一家医馆排起长队。
常在智城的人都知道,每个月唯有十日天狼山上的神医才会下山看诊。诊金不高,无论大病小病都只需两个刀币。智城里的病人都希望妙手回春的神医能治好他们身上的病症,让他们在这世上活的更久一些。
排进了医馆的人自然欢喜,而在那长队后面的人却在暗自咒骂。医馆里除了玉蔚阳气定神闲的替众人看诊,其他两个都手忙脚乱的。段亦勋对医馆不熟悉,找一味药都须得好久。
“诶,往日里陪着神医娘娘看诊的那个漂亮姑娘怎么今日换成了这位俊俏的公子?”看诊的人一下子议论开来,有的说他是玉蔚阳的徒弟,有的说他是这家的亲戚。总之小小的医馆里人声鼎沸,人人说法都不一样。
那些人争论不休,这才对玉蔚阳道:“神医娘娘,这位俊俏公子究竟是何人啊?”
玉蔚阳看凤子安,凤子安一面将药装进兽皮中,一面说:“他呀?他是我家女婿!”
小小的医馆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似乎都在为这二人感到开心。众人起哄说:“这新上门的贤婿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段亦勋对众人拱手道:“在下姓段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叫段三。”
人群之中传来此即彼伏的声音,“恭喜段公子,恭喜凤小姐。”
这些人先是向段亦勋道了喜,又对玉蔚阳说:“恭喜神医娘娘,恭喜凤老爷。”
凤子安连连拱手,喜色都挂在脸上。再看段亦勋,背过身去拿药,喜悦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阿勋,你先去买酒!咱们准备回去了。”凤子安从玉蔚阳手中接过方子头也不抬的对段亦勋说。
段亦勋“诶”了一声,忙就去了。从医馆出来,见门前仍然排着长队,仿佛这一整日都没变过。他穿过人群找了间酒馆,酒馆前的桌子上摆着七个坛子。段亦勋深吸一口气,“你这馆子里竟然有梁酒。”
酒馆的掌柜迎出来,拱手道:“公子真是识货之人,我这不仅有梁酒。大宛酒,寒酒,朝酒,应有尽有,不知公子想要哪种?”
“梁酒缠绵,天狼酒浓烈,朝酒醇厚。”他垂头一笑,“要两坛天狼酒。”
掌柜连连摆手笑起来,“这天狼酒常人是喝不了三碗的,公子开口便要两坛。会否太多了?”
段亦勋又笑起来,“我自幼在军中长大,这天下的酒也算是都喝过,唯独这天狼酒。我倒也想看看,这天狼酒是如何的喝不过三碗。拿酒去。”
掌柜差了小二去拿酒,自己拿过一坛梁酒,“听公子说话仿佛是梁地人,这坛梁酒赠与公子。”
段亦勋拱手下礼,“多谢掌柜。”
他拿了三坛酒,便往回走。医馆前聚集的人已经散去,人人都知玉蔚阳的习惯。到了时间都不再等。凤子安锁好门,携了玉蔚阳的手朝山上走去。
玉蔚阳兴奋得向凤子安说着今日挣了多少刀币,凤子安故作惊讶的惊叹着惹得玉蔚阳大笑起来。
段亦勋望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逸的感觉,玉蔚阳回头看他,“阿勋,你快些走。云婧还在家中等着呢。”
段亦勋仍然“诶”一声,不自觉的已经加快了步子,很快就把这两个人远远甩在身后。再行一时已经能看见半山腰的村寨,他快步行去,进了村寨两边的村民都对他道:“段公子回来了。”
段亦勋一一应承着,心已经急不可耐的回了梧桐居。他远远看见夕阳之下,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女提着水往屋里走。段亦勋疾步追上去,抓住云婧手上的水桶,“我来。”
云婧顿时笑出来,“你回来了,今日怎么样?”
段亦勋道:“我觉着呀,凤大夫,我是服了。”
他说着将三壶酒放下,看她说:“你今日可好些了”
云婧点点头,“好多了,你看我都能下床了。”她望着段亦勋笑了笑,“我先去煮饭,阿爹阿娘也快回了。”
段亦勋接踵跟上去,“我帮你。”
玉蔚阳与凤子安一路慢行,玉蔚阳也终是收起笑容,“你为了救婧儿提前破关,身子真的不要紧吗”
凤子安微微一笑,“自打我十几年前受了这伤,每个月都要在寒泉闭关几日才行。这次提前破关,想来还是撑得住。婧儿是我们的女儿,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去死吗”
玉蔚阳叹口气道:“以前我原以为只有你和逸儿不让我省心,没想到就连婧儿也不让人省心。你们爹仨真是要气死我才好。”
凤子安仍然笑道:“凡事有好有坏,这婧儿下山还带回一个呢。岂不是我凤家的喜事。”
玉蔚阳脸上却布满愁容,“当年你我就是厌倦这大争之世才在天狼山隐居,这下倒好,儿子在天狼为将,女儿也要嫁给一个当世英杰。莫不是这大争之世,我们终究逃不过。”
凤子安轻轻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你我是你我,婧儿和逸儿都有自个儿的命数。更何况啊,我看那段将军不错,待云婧也好。”
玉蔚阳仍像个孩子一般,对凤子安一撅嘴道:“我又没说那段将军不好,我知道那段将军好。我也知道婧儿喜欢他,唉,你我过了这么些年安逸的日子。若是还要卷入天下纷争,那就如此吧!就像你说的,凡事皆有命数。”
凤子安拥她入怀,“我十几年前跟你说过生死相依,到如今也没变过。不论身在大争之世,还是在这天狼山上。我永远都与你在一起。”
玉蔚阳靠在凤子安怀里,他们心中都明白。生在大争之世,谁也不可能逃开这诺大的漩涡。
良久,天色也渐渐变得暗淡下来。玉蔚阳微笑起来,“罢了,只要有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行。快回去吧!婧儿肯定要等急了。”
二人并肩而行,凤子安牢牢攥住玉蔚阳的小手。玉蔚阳羞涩的笑起来,仿佛一个少女一样。凤子安也淡淡笑着,二人好似回到第一次相遇之时。
夜里天狼山上的住户都点起油灯,星星点点只如天上的星辰被洒在这片大地上。凤子安拖着她走到梧桐居,只看见云婧端着两盘菜,段亦勋跟在身后时不时偷吃几口。玉蔚阳忍俊不禁笑起来,“哎呀,今日的饭菜可真是香啊。”
云婧闻声回头迎上去接过凤子安身上的药箱,“爹娘,你们回了。快坐下用饭吧”
她拿着药箱进屋,段亦勋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凤子安连唤他几声他才回过神在桌边坐下。凤子安拿了两只陶碗倒上酒,一只放到段亦勋眼前,“来,我们爷俩喝一杯。”
段亦勋自幼长在军中,生性豪爽,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凤子安也喜欢这样豪爽的人,那辛辣的酒划过喉咙凤子安接连说:“痛快,痛快,当真痛快。”
他拿起酒坛满上一碗酒,“来来来,阿勋,老夫敬你。多谢你在碧湖山庄照料老夫女儿,更多次救她性命。”
段亦勋把酒饮尽,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在心里暗自赞叹,这天狼酒果然烈。他还未回过神,眼前的陶碗又被满上酒。凤子安似乎是不醉不休,硬要将他灌醉。陶碗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天色全暗了,云婧点起油灯看那桌子上。饭菜几乎未动,酒却喝的干净。玉蔚阳望着凤子安摇头,“阿勋,你来搭把手把他抬进屋子去。”
段亦勋站起身,架起凤子安往屋子里去,玉蔚阳跟在后面也进去了。云婧把油灯放下,把那菜碟收起来。一转身却见段亦勋站在身后,吓得差点连手上的碟子都摔了。段亦勋夺过她手上东西,“你这大病初愈,要好生养着。这些事情我来就是了。”
云婧拿起桌上剩下的碟子,“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
段亦勋同她一起将东西拿进厨房,他提来一桶水,卷起袖子就把手放进那冰冷的水里。云婧慢慢行到院子里,月亮也缓缓的爬上来。
良久良久,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云婧看去,见是段亦勋。他的脸在云婧脸上蹭了蹭,却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安静的站着。
“阿勋,你看天狼山多么安宁啊!”云婧看着远方的山谷,看着初升的月亮。
段亦勋道:“天下一统之时,何处都会这般安宁。”
她回身抱住段亦勋,将头埋在他胸前。段亦勋所言非虚,天下若始终在争,那何处都不安宁。若天下尽归一国所有,则天下相安,人民相安。大争三百年,该一统了。
“天下一统谈何容易,这天下七大国相互牵制。没有一家独大,一国独强。若是贸然灭国,则会招致其他五国合力灭国。那天下不还是大争吗?”云婧的话让段亦勋陷入沉思。
“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段亦勋正色问道。
“强国为首,强军为辅。唯有国强,粮草辎重才能源源不断供给前线。次为强军,唯有军队强大,才能奠定大局。只这两者都强,才会一家独大。”段亦勋听她说完,拉着她进去客厅。接着油灯微弱的灯光看着墙上那幅地图。
“若你是梁国大将,你该如何一统中原?”段亦勋的手指点到地图上的梁国。
云婧摇摇头没有说话,段亦勋接着道:“那我先说说我心中所想,你听完可得给我点意见。”
云婧不语,听他开口说:“朝国两次大败于梁,所以灭国第一步就是先灭了朝国。”
云婧的眉头皱起来,段亦勋立刻噤声听她所言,“朝国两次败于梁国,倘若梁国再起兵攻朝。一来梁军会大意轻敌,二来梁国战场之上斩首朝军二十万,朝国举国同仇敌忾,即使梁国胜了也是惨胜。梁国一旦露出颓势,北羌,弱水,大宛甚至天狼都会来分一杯羹。梁国的老仇人朝国更不必说了。其三,梁国进攻朝国弱水势必起兵救朝。梁国腹背受敌,必败。”
段亦勋摸着下巴沉思,她所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云婧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该当先灭哪一国?”
他点头称是,她才道:“梁国倘若先灭寒国,自此就会陷入五国围困之势。那五国围攻梁国,便是大势所趋。所以梁国势必先灭弱水,以解围困之势。梁国攻打弱水,朝国无兵可起,无将可用。北羌大宛相去甚远,想救也心力不足。唯有天狼可救。所以只要天狼不插手灭弱水一事,梁国就可先灭弱水,再灭朝国。如此才能与其余三国在北方战场一决雌雄。”
段亦勋又追问道:“那若是天狼该怎么打?”
云婧垂头一笑,“你这是套我的话来了。”她顿了顿说:“天狼地处边关,想要中原土地,必得先得巴蜀或是大宛。巴蜀易守难攻,有天险为屏障。这就断了梁国,北羌从巴蜀攻打天狼之意。大宛,八百里平川,得大宛便可强国富民。倘若天狼得了巴蜀与大宛,胜局便可定了。”
段亦勋躬下腰身,朝云婧长长一拜,“道功今日受教了。”
云婧噗嗤笑出来,推他一把,“我这只是随口胡诌,你还当真了。”
段亦勋忙辩解道:“不,我觉得你所说当真有理,深谋远虑比我与凤云逸都要强。”他叹了口气,“还好你不是男子,不然要与你逐鹿中原,当真难矣。”
云婧却嘟起嘴巴,似乎并不开心,“你这整日都是天下大势,心里可有分毫我的位置”
段亦勋狠狠捏了下她的脸,痛的云婧哇哇直叫,不停的打他的手。段亦勋说:“若我心中无你的位置,便早回梁国面圣去了。何苦如今还在这”
二人还在打闹,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云婧出门去看,见凤云逸一身黑衣铁甲踏月而至。他胄甲未卸,显然是才从军中赶来。他下马才站稳脚步,云婧却已经扑进他怀里,“哥哥......”
凤云逸抱着她转了个圈才肯把她放下,“清瘦多了,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养病”
云婧挽住他的手臂一并往里走,凤云逸却停住脚步与站在廊下的段亦勋对望。凤云逸道:“我收到爹娘来信,说你已经醒了。今日才得了空从军营赶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云婧一眼,“没想到道功竟然还在此处。”
他朝段亦勋一拱手,遥遥喊道:“多谢道功兄在碧湖山庄舍命救我小妹。”
段亦勋信步走下台阶,凤云逸才看清他手上捧着一件斗篷。凤云逸道:“我匆匆赶来见你,如今还要去见承影军主帅连善。你好好在家中养病,切莫再伤心神。”
他大步走到马边,那通体血红的马叫红鸾,是凤云逸的坐骑。云婧追上去,问道:“哥哥准备何时接嫂嫂回家”
凤云逸的神色变得更加温和,“过些时日吧!这几日有皇命在身,不得离开天狼。”他又对段亦勋喊道:“道功,照顾好我夫人。”
他飞身上马,回头看站在门前的二人。段亦勋用那斗篷把云婧裹住,与她一并目送他离开。
天狼山的夜很凉,在门前站了一会她的手已经冰凉。段亦勋把她一双小手握住,“天色晚了,快去歇了吧!”
二人并肩进了屋子,床边还铺着一床褥子。段亦勋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下,身上一阵轻松。
“这几日下了寒气,你睡在地上对身子不好。不如......”段亦勋还不等她说完,已经翻上床。
“你这屋子不大,除了地上就只有这床上了。那我只好委屈委屈,同你挤挤。”说话间他已经钻进被子里。
云婧推搡着他说:“你去哥哥房中歇息就是了,为何要委屈自己啊。”
段亦勋佯装睡着,云婧只得叹着气坐起身。又被段亦勋搂自己怀里,“就今日。”酒意上来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就今日......”
云婧蜷缩在他怀里,许久才将将睡下了。
次日醒来才刚清晨,段亦勋打了水来洗漱便满屋子寻人去了。厅前放着一张兽皮,是玉蔚阳留下的。上写着下山看诊之事交与云婧,自己要与凤子安前去寒泉疗伤。段亦勋捧着那兽皮正见云婧端了一锅粥出来,“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歇一会。”
云婧盛了两碗粥,“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这山下还有那么些人要咱们去救呢。”
段亦勋在桌前坐下,见云婧又转进厨房里,端出一盘薄饼,“吃完早饭,我们就下山开门看诊。可千万别耽搁了。”
段亦勋说:“是,我的凤大大夫。”他喝一口滚烫的白粥,白粥在口中一滚进到胃里,他直吸气惹得云婧哈哈大笑。段亦勋往她头上一戳,“你还笑我。”
云婧撅着嘴,不再说话。两人用完饭,段亦勋背起放在墙角的药箱,一手揽过云婧笑呵呵的往山下去。
晨曦初现,智城的早市已经开始了。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云婧穿过早市,就见母亲平日看诊得医馆。可今日却有些不同,医馆的大门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你这是做甚?为何要砸医馆?”云婧只身挡在门前,对那人道。
砸门的是个男子,三十岁上下,袖子上绑着一块白布一脸凶神恶煞的说:“我看你这神医都是虚名而已,为何不砸?留着做甚?”
云婧争辩道:“我们母女在这智城治病救人,你并未被在此处看诊过,为何要污蔑我们?”
人群之中有一个声音高喊,“我这一身病都是神医娘娘治好的,就连我家中老父,濒死之人神医娘娘都救回来了。”
围观的人不少发声应和,那男子扫去一眼,人人噤若寒蝉。一下子,无人再应和,云婧急道:“你也听到了,我娘肯救之人就一定能救。”
男子举起手中的木棍,“既然你们人人都称赞神医,她却不肯救我妻儿。还好意思说自己悬壶济世,这神医的招牌还是砸了吧!”
那木棍打在云婧肩头,她一个踉跄跌倒,却死死护住那块神医的牌子。她不敢抬头,只听清脆的啪得一声,木棍应声而断。男子也摔在人群之中,颦眉捂住自己的胸口。
云婧微睁眼,先见那撒了一地的蜜饯。听见段亦勋的怒吼,“你再敢闹事,我就送你去官府。”
男子心不甘的喊道:“这母女二人,妄为医者。”
段亦勋几乎要冲上去,云婧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袖。段亦勋扶她起来,云婧问道:“敢问,我母亲怎么招惹公子了?”
男子道:“数月之前,我抱着我那孩子前来看诊。你们口中的神医娘娘看了一眼就告诉我救不了?这不是妄为医者吗?”
“你的孩子抱来之时,已经高烧数日。我娘只看一眼就知是肺痨之症,你若是早来几日,娘还可救。可你偏偏拖到你家孩子都要归西了才来,如今却还要拆我家招牌。”云婧平静的说,直直盯着那男子。
人群中有人说:“这不是智城有名的赌徒吗?你欠赌坊的一百两银子还清了?”
男子神色微变,又听一人道:“哟还真是他,你儿子去前我还见过你媳妇儿。你媳妇儿说你家钱都被你拿去赌了,你儿在家中病了好几日都不敢去看大夫。”
围观的人群顿时对男子口诛笔伐起来,男子悻悻离开这场闹剧才终是止了。
段亦勋在云婧肩头一按,疼的她眼泪都要落下来,“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呀!这种事,当然要先保护好自个儿。”
云婧没搭理他,重新将那块牌子摆好。医馆门前排起长队就如刚才在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只有肩头一阵一阵的疼痛提醒着她那场闹剧是真的。
段亦勋本来手忙脚乱的在替人拿药,突然怔愣看着门前,一动不动的定住了。门前的黑衣人摘下宽大的帽檐,斥候营将军李珏!云婧显然也看见了,“若有公事处理,那就先去吧!”
段亦勋放下手中的药材迎出门,拉着李珏行至拐角处才问道:“千里迢迢从梁国前来,有何要事?”
李珏拱手,从袖中掏出一枚竹简。竹简上是皇帝的字迹,写着:速招定北将军返回边州。
段亦勋颦起眉头道:“目下不可,我不能离开天狼。”
李珏急急劝道:“将军,国事为重。还请将军速速跟我回去。”
段亦勋大手一挥,“本将军知道国事为重,但我的女人一样重要。此处距离边州不远,明日,明日我定会返回边州。”
李珏还望劝阻,段亦勋却转身进去了。李珏忙跟进去,云婧见了问,“可是有公事要来寻他?”
段亦勋抢先答道:“没有,没有公事。”
他狠狠瞪了李珏一眼,李珏才道:“没有什么公事,只是翊卫将军见将军久久未归,命末将来看看而已。”
云婧不答话,低头去写方子。段亦勋唤道:“李珏,快来帮忙。”
李珏无可奈何跟他一并去了,心中恨不得把段亦勋打晕扛回边州。李珏虽如此想着,仍然学着段亦勋的模样替那些来看诊之人找药。
门外排着的人越来越少,突然有两三个持刀的大汉闯进医馆。他们人人身姿挺拔,段亦勋一看就知是军中人。
“若要看诊,先在外排着队。”云婧气定神闲的写着方子,头也不抬的说。
霎时间她觉得脖颈上一片冰凉,刀锋抵到她的动脉。段亦勋与李珏的手已经按到随身的佩剑上。狭小的医馆中剑拔弩张,互相防备着。
“住手。”说话的大胡子走进来,他手上提着两把似锤子一样的武器。他的脸色却是苍白。
连善!承影军主帅,天狼平远将军。三个人豁然松口气,纷纷放下武器。连善的侍卫将门关起来,复站在连善的两边。
“连大哥,你这伤是怎么弄的?”云婧一面问他,一面从侍卫手上接过毒箭。
连善喘息剧烈,断断续续的说:“前两日接到密报,北羌大军开到巴蜀之外,欲一战夺得巴蜀之地。我集结承影军,打算与那北羌人决一死战。可子欢星夜赶来,带了皇上密令,只许我承影军助巴蜀两国打退北羌人。我便带了一支轻骑前去巴蜀,结果被那鸟北羌人暗算了。”
此言一出,段亦勋便问李珏,“皇上急招我回,是否也为此事?”
李珏拱手说:“正是。”
段亦勋道:“李珏,你先回去,传我将令派出轻骑协助天狼打退北羌。此事骑兵营将军一人足矣,不必我亲自带兵。你速速回去,不准耽搁。”
李珏不解这其中用意,但只能依从将令答一声是,疾步离开。连善也对他身边那个将军说:“你也回军中,速调兵马。与段家军一齐发兵。”
那个黑衣将军也打一声是,紧跟着李珏的脚步去了。
云婧把捣碎的药草端过来,“箭上的是狼毒,这药敷上会有些疼,你可得忍住。”
她把药草敷到连善手臂上,连善疼的涨红了脸,头上的汗水如雨一般落下。可终究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一声都未喊出。就连神情都未变过。
云婧把方子与药草交给连善的护卫,“这些药每日都要换,一共七日才可好全了。”
她送走屋内的三人,复坐下才问:“皇上招你回朝,你为何抗旨不遵?你不怕皇上要你的命吗?”
段亦勋握了她的手,徐徐蹲下道:“皇命固然重要,可你也很重要。如今不比往日,你不能动武。留你一个人在这,我放心不下。军中还有翊卫和各营将军,可你现在只有我。”他理了理云婧额前的碎发,又弹了下云婧的额头。
云婧又问道:“我看适才你下达将令,李珏将军很是不解,你怎么不解释与他听?”
段亦勋叹口气道:“并非事事都要说的那么明白,翊卫能明白我的用意。李珏想一想也能明白,否则倒是枉费我要他做我裨将的心思。”
李珏策马狂奔出智城,他始终想不通将军为何不调大军压境,顺势夺了巴蜀之地却偏要同天狼人并肩作战。
他沉思着,□□战马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他沉下心,猝然灵光闪现。梁国与天狼一为南面霸主,一为北方霸主。梁与天狼虽然强盛,但谁也没有这个能力开始一统天下的灭国之战。梁国大军压境即使如今吃下巴蜀之地,日后还是要将这块肥肉吐出来。
李珏想通了这个问题,催动着战马,快速赶往边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