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十一章 2
作者:微尘界      更新:2019-11-23 03:40      字数:4105

阳光照到边州城中,大街上除了官差衙役,几乎见不到其余六国的商旅。边州疫情之重六国皆知,没有任何商贾再敢来边州行商。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一进城瞧见城中的百姓将一摊子围的水泄不通。走进一瞧,那摊边的牌子上写着:救命良药。

青衣的眉头禁不住皱起来,心道,原来这些人真是准备着高价卖出药材。再一看牌子上的价格,十金一包药材。

十金,整整高出市价二十倍。青衣对这些发不义之财的人素来嗤之以鼻,但如今是非常时期,只得暂且压下脾气从兜里摸出十金道:“我要一包药材。”

她的呼声引得摊主转过头来,却只是粗略的打量她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卖!”

青衣又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道:“你这一包药材卖十金,这城中有几户人家可以承受?你既是商人,何来有钱不赚的道理。”

那人闻言也不理她,接着让侍从高声叫卖。青衣原以为是这药贩子性子怪异,心道,叫我试你一试,是个什么世外高人。

她如此想着,手上悄然握了几粒铁珠。趁着众人不注意用力的朝摊主掷去。

可见那摊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翘起双腿。偏巧将她的铁珠躲过去。青衣心下暗自惊讶,自个儿也算得上是世上少有的使暗器的高手,即使是陆承凌也没办法完全躲过自己的暗器。她只当前一次是凑巧,又握了几枚铁珠在手上。

这一次她手上的动作更加隐蔽,可摊主只如早就知道一般换了个坐姿,又一次躲过她的暗器。

这个人不是什么商人,青衣此时恍然大悟。这人只瞧了自己一眼就说不卖,因为昨日在临城见过自己与李樾。这人大肆收购药材压根不是为了赚这些不义之财,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段家军。

她拉着马缓缓退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边州城逛了一圈。眼见着到了晌午,自找了个酒楼进去。酒楼里空荡荡没有人,她上了二楼临窗坐下。

那扇窗子正对着卖药的摊贩,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痛恨段家军。那药贩子一整日都在棚子下坐着,仅仅只卖出去几副药罢了。

忽然那药贩子站起身招呼着侍从收拾,她身子向后一仰将大半个身子没入黑暗中,眼睛却一直盯着药贩子。过半晌药贩子与侍从背起箩筐离开,看方向却不是出城。

青衣纵身一跃跳到窗沿站定,双手紧抓着檐边,身子一挺翻到屋顶上。正巧天色渐晚,青衣又着一身黑衣。悄然跟着一路都未被察觉。

眼见着到了一座府邸前,药贩子忽然回首望了望,青衣忙将整个身子藏在树影之后。所幸药贩子没发现,大步进了府。

青衣到了府门前,三两步翻上墙头。身形轻如鸿雁,快如疾风。她在墙头张望一时,只见药贩子进了一亮灯的房间。青衣轻轻跳到院子里,轻手轻脚的行到那亮灯的屋子前。自又跃到屋檐上,缓缓趴在屋顶上。

只听房中人道:“今日果然有段家军中人上街买药,可奇怪的是她只要了一包药材。”

说话的正是那药贩子,青衣屏息继续听房中人谈话。

“只要了一包药材吗?那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大老爷的命令是断了段家军的药材,管他要多少,只不许给。”

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青衣细细回忆着。原是那说话人的声音曾在建城听过,那夜刺杀段亦勋的死士中就有此人。

房中渐渐没了声响,半晌不见人出来青衣忙探头去瞧。却刚倒挂在屋檐上就有一支飞刀朝着自己而来。她用脚一踢红瓦,身子擦过飞刀落到地上。回身去瞧那小刀,已经刻进柱中三寸。

好厉害的功夫,她暗自叹了一声。回身一见,那人已经起身出门来。可动作却极是缓慢,与方才投掷飞刀仿若两人。她不及细看,双手扒着树干双脚用力一蹬爬上树。紧接着跳到墙头翻身出去,便再不见她踪影。

追出来的药贩子与公子站在街头长望,药贩子一跺脚道:“大官人,那丫头跑了。可怎么办啊?”

大官人望着那条街的尽头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药贩子被问的愣住,茫然的摇了摇头。

“皎云间吴老头的义女。”大官人说完这句话便进去了。

皎云间三个字对药贩子的威慑不亚于碧湖山庄,甚至更甚。皎云间只允许历任掌门收两个徒弟,待徒弟长大成人,两个徒弟之中能杀得了师父的人便是下一任皎云间的掌门。而另一个则不许收徒儿,守着皎云间过完残生。上一任皎云间的掌门正是吴老头的师兄,而这一任皎云间的掌门江湖上的人只晓得姓任,其余的再不知晓。皎云间虽然人烟稀少可碧湖山庄乃至七国都不敢招惹。

药贩子凝视着那条路,自己险些就要惹上皎云间这个麻烦,心里由不得一阵后怕。

且说青衣逃出小院子,一路策马飞奔朝边州大营而来。马刚进了大营就将青衣甩下来,青衣慌忙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大叫道:“云婧,云婧。”

一路这样大喊着进了中军大帐。云婧由不得暂且将那医书放一放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青衣大口大口喘着气,瞧一眼见吴烈也在帐中忙道:“我今日上街买药,那些商人根本不是什商人。是段昭玺的死士,我在建城见过。他们高价收购药材也并非为甚发财,而是知道段家军有人身染瘟疫故意为之。”

吴烈叹了口气说:“如今将军身染瘟疫岂不是正中段昭玺下怀。”

他说着望了两望榻上的段亦勋,心下懊恼起没多存些药材。否则如今也不得有这些事儿。

云婧倒是出奇的冷静,复拿起桌上的医书道:“亦轩与李樾尚未归来,这事儿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们先出去吧,我研究研究医书。”

青衣吴烈互看一眼,忙就退出去了。

大帐里空荡荡的,云婧这才垂下头去。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旋即又抬起头,她比谁都明白,现在段亦勋的性命,段家军的性命全系在自己身上。

她擦一把眼泪,捧起桌上的医书。忍不住又去瞧了段亦勋几眼,昨夜里尚能下床到了今日竟是醒半日又睡半日。

看着他这副模样,云婧的心就隐隐作痛,只恨自己不能代他受这折磨。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儿女情长,当务之急就是要救他才是啊!”

青衣悄悄打起帘子,见她这般心也悬起来。只能在心中暗自道:“李樾啊李樾,你快些回来吧!眼下该怎么办才好啊!”

她望一望天,又打起帘子进去,“云婧,我与你一齐看这些医书。疫症也不该唯那一张方子能治才是。”

云婧迟疑半晌才将一本医药典籍递过来,道一句,“辛苦你了。”便不再说话。

两人捧着医书围在油灯旁,直到天色大亮青衣方才去歇了。也不过睡了一二个时辰又匆忙往中军大帐而来,见段亦勋的身上插满银针而云婧仍捧着医书在看。

她正打算出言相劝,却有脚步匆忙往中军大帐而来。原是墨韵端了饭食来,进了帐子瞧见满桌的书卷也不知该将方盘放在何处,只得恭敬站在一旁。

青衣小声问道:“姑娘昨日可也是这样?”

墨韵显然有些为难,小声道:“昨日拿来的饭菜一动未动就叫奴才收走了,今日怕也是不打算用饭了。青衣姑娘您快劝劝咱们夫人,将军可还指着夫人救命呢。”

青衣神情肃然拿过他手上的方盘,直接放到云婧面前道:“该用饭了。”

谁知云婧头也不抬对她说:“放着吧,我过会儿再吃。”

青衣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医书高高举起道:“我都听墨韵说了,你打昨日起便没用饭。如今瘟疫肆虐,不仅仅段将军指着你那多段家军也指着你,你若是病倒了这些人谁来救。快些用饭,用完了饭再看也不迟。”

云婧拗不过她,只得暂且放了医书。从方盘里捧了饭碗出来,还未拿到自己的跟前便又放下了。她的眼神在青衣与段亦勋之间来回,青衣瞪她一眼自走到军床边将银针一根一根□□,“你快些用饭,我给段将军拿拿脉。”

云婧拿起碗扒拉了几口白饭,又挑拣了几颗青菜。忽听军床上几声咳嗽声,云婧忙扑上去。

段亦勋悠悠转醒,身上烫的如炉子里的炭火却还不住的喊冷。本是五月末最是炎热,墨韵也不得提了个炭火炉子来。这一烤,旁人更是禁不住热纷纷出了中军大帐,唯云婧与青衣尚还守在榻边。

他这时又昏沉过去。云婧顿时便红了眼圈,将头别到一边去了。青衣拍了拍她说:“你可曾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段将军定能挺过去,梁国也会挺过去。”

云婧深吸一口气,复坐回几案前。青衣忙传墨韵进来收了方盘,也在她身侧坐下。

话说段亦轩如今已经到了云城,还不及歇息就忙到药铺子问去了。原是天狼一如梁国一般瘟疫肆虐,狼王得了药方便敛了举国上下的药材给百姓施药救命。也难怪一路从智城来,鲜少见到身染瘟疫的人。

眼看着到了晌午,他找了个酒楼转上二楼自在东边临窗坐下,向小二要了酒菜。西边窗下坐着一个老者,虽说一身粗布麻衣却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西窗边的老者时不时打量他几眼,见老者这般段亦轩由不得好奇起来朗声道:“老人家,烦请这边一坐。”

老者也不推迟,提溜着酒壶大步走到段亦轩桌边坐下。段亦轩忙拿了个杯子给老者倒了杯茶,老者这时才开口道:“老朽自小习得玄术,今日与公子有缘愿替公子算上一卦。”

段亦轩闻言有些不耐烦了,却见他垂垂暮年只得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老先生为我开一卦。”

老者微微一笑,掐着手指道:“公子此行是为了瘟疫一事。”

段亦轩一怔,紧接着露出不屑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却还是被老者瞧了去,老者提溜起酒壶将一铜管放到桌子上,“喝了公子一杯茶,这茶费放在此处了。”

老者转下了楼,还不忘再看段亦轩两眼。他也瞧见了老者,不耐烦的转过头去瞧外头的街道。

小厮端了方盘上来,里面一碟酱牛肉一碟饼并一大碗汤。段亦轩眼见着天色不早,匆匆忙忙塞了几口酱牛肉与几张饼又喝了一大碗汤留下几刀币大步下了楼。

这会刚牵着马上了街,小厮急忙追出来,“公子,你落了东西。”

段亦轩接过来一看,原是适才老者留下的铜管。小厮把铜管交给他便不见人影,段亦轩不得已打开来看。里面有两封信与两金。

段亦轩打开其中一封信,信纸的左下角印着皎云间三个字,信上阐明老者扮作算命先生的原因。另一封则是治疗瘟疫的药方,他心中大喜。当即决定即刻返回边州不再往狼城而去。

那老者正是皎云间的吴老头,吴老头出了酒馆又找了个临近的馆子暗中跟着段亦轩。见小厮将铜管交给他方才安下心,可一时又将心提起。他瞧见段亦轩策马而去,同时又有四五人悄然跟着他一并离去。

吴老头叹了口气,皎云间素来不插手七国事,自己也不能坏了规矩。他只得下了楼,望向城门叹了口气,独自朝皎云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