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骤然一场急风骤雨,打得路上的行人都不得不散去。
天狼年三十的花灯会很是盛大,尤其是贪狼星君庙。往年是人山人海,今年虽然下了一场大雨,贪狼星君庙还是人山人海。
不论是风霜雨雪都阻止不了天狼人在这一天去贪狼星君庙。
兰若瑶也在这群人之中,往年陪她来贪狼星君庙的都是云婧,今年却变成了凤云逸,凤子安和玉蔚阳。
凤云逸素来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但兰若瑶和玉蔚阳铁了心要来自己也不得不陪着。
兰若瑶看着眼前人满为患的贪狼星君庙,不禁感叹道:“往年和云婧一起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人。”
她不说起云婧时还好,一说起云婧凤云逸怒道:“这个云婧,还未成婚就整日待在段府。如此太不合规矩了。”
玉蔚阳笑道:“你可知道云婧和亦勋早有一纸婚书,她在段府才是合规矩若在凤府反而不对。梁国皇帝派来使臣定的婚期不过是昭告天下而已。”
凤子安道:“听闻梁国使臣已经到了智城,还有几日就要到狼城了。”
凤云逸道:“皇上已命筮官拟定婚期,我听闻婚期要定在十月。”
兰若瑶道:“十月可好,夫君可还记得你我成婚之时也在十月。”
凤云逸温和笑道:“自然记得。”
四个人被人潮簇拥着往贪狼星君庙里走了走,可奇怪的是没有人往贪狼星君殿去。
所有的人都聚在偏殿大门前,所有的人都围着徐仲义。
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升斗小民都听过徐仲义神机妙算的名号,据说他的卦象从未出过错。天下人人都想得他一卦,可人人都难得见他一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徐仲义会选在这一天出现在贪狼星君庙,只知道他出现了就想去求上一卦。
玉蔚阳从外圈挤进去,一见徐仲义笑道:“徐大师,竟然是你?”
徐仲义也笑道:“我早同夫人说过,我担不起一个大师的名号。你叫我徐嬴就好。”
武林之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徐嬴就是徐仲义,除了玉蔚阳。而当初徐仲义为萧煜仪算那一卦也是因为玉蔚阳。
玉蔚阳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只想和天权老人在天山上了此残生吗?怎么又来中原了。”
徐仲义笑道:“我有一日在天山上算了一卦,卦象示意我来此。”
玉蔚阳道:“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还是那样卦象让你去哪你就去哪。当年在弱水谷的时候你就因为一卦而离开,如今还是这样。”
徐仲义道:“正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离开弱水谷,所以才有现在的神机妙算。”
玉蔚阳道:“我看呀你的卦象就没有一次是对的。”
天下间从来没有人敢怀疑徐仲义的卦象,也只有玉蔚阳敢如此。也只有她质疑的时候,徐仲义还会笑呵呵的。
徐仲义道:“那时我算夫人的夫君是一位当世英雄,难道也不准吗?”
玉蔚阳笑道:“这不过是凑巧,不如你替我女儿算一卦。若是准了,我便信你这金字招牌。”
徐仲义微微一笑,拿起摊前的龟壳摇出三枚铜钱。他的脸色在见到这三枚铜钱之时霎时间变了,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三枚铜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蔚阳道:“怎么样?”
徐仲义道:“不可说。在下先告辞了。”
他收起摊前的三枚铜钱,凌空一翻落到屋顶上。
徐仲义又摊开手看了看手心中的三枚铜钱,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方才那一卦是大凶的卦象。
他忽然回头望了望玉蔚阳,心中骤然涌起一阵不舍。这种不舍不论是当初离开弱水谷还是玉蔚阳成婚之时都未曾有过。
殿前的人都在看他,玉蔚阳也在看他。所有人都在惊讶,只有玉蔚阳笑嘻嘻的在看他。
徐仲义又是凌空一翻,原本站在屋顶上的人不见了。
殿前围着的人已经散去,只有玉蔚阳还站在原地。她依然盯着徐仲义踏过的屋顶,就如同二十多年前徐仲义离开弱水谷的时候一样。
谁也不知道此次一别还会不会后会有期。
“娘,您在看什么呢?”
玉蔚阳垂下头笑道:“方才见了阿嬴,请他为云婧算上一卦。”
凤云逸道:“那徐仲义可有为云婧算上一卦?”
玉蔚阳点点头又摇摇头。
凤子安道:“徐仲义为云婧算了一卦,却没告诉你卦象如何?”
玉蔚阳道:“是,他只说不可说。”
凤子安道:“是福不是祸,如若祸该来怎么也躲不过。”
凭借凤子安对徐仲义的了解,他说不可说一定是卦象大凶所以才不能说。
玉蔚阳道:“你们可拜完了贪狼星君?”
兰若瑶道:“今日因为徐大师在这,主殿都没什么人。我和云逸早早就拜完了。”
玉蔚阳道:“拜完了就好,拜完了就快些回去吧!珩烨可还在家里等着守岁呢!”
她虽然面上在笑,可始终因为徐仲义那一句不可说而心绪不宁。
究竟是什么样的祸事才能让徐仲义说出不可说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样的祸事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最想知道的是她的女儿究竟会怎么样。
马车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兰若瑶打起帘子道:“听说在梁国只有年三十,上元节和花朝节有这样的灯会。你说云婧现在可是和段将军一起赏花灯?”
玉蔚阳笑道:“云婧去了梁国我不见云逸提上一句,反而是你总是惦念着。我倒不像是娶了个儿媳进家门,倒像是招了两个女婿。”
兰若瑶掩嘴一笑道:“我自打嫁进凤家,不也是娘的女儿了吗?再说,云婧如今嫁了人,自有段将军关切她。若是云逸还整日提起,岂不是落人口实?说我们凤家不懂一个礼字。那只好由我这个做嫂嫂的来提了。其实云逸心里比我还念着呢!”
凤云逸道:“对,对。若瑶说的对。若是我还整日提起,那段将军生气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凤子安道:“云逸也有一日服输的时候?”
此话一出,玉蔚阳和兰若瑶都掩嘴一笑。凤云逸鲜少会服一个人,除了玉蔚阳的医术就是段亦勋的武功。
玉蔚阳道:“云逸肯服一个人,说明那个人真的武功高强。段将军武功高强却不自恃过高,看来云婧千挑万选还真选了个良人呢!”
凤云逸道:“虽说我与段道功相识已久,但若是没有碧湖山庄这件事,我许是真会把云婧嫁到白府。若是那样云婧好歹是在我身边,她又与白芷相熟,也不会受了欺负。”
兰若瑶暗自握了握凤云逸的手,他还因为燕都和段婉琰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一直到如今都没办法完全忘却。
玉蔚阳道:“段将军待云婧如何我和你爹都看在眼里呢,若非他真待云婧好,我和你爹也不能答应这桩婚事。”
兰若瑶道:“云逸担心的不是段将军对云婧如何,而是段将军对旁人如何。云婧的心思重,当初就因为段将军信段婉琰害死卿卿一气之下跑去了燕都。也难怪云逸担心。”
凤子安道:“你总护着云逸,可是段将军知道这些事是段琬琰所为不是亲自来天狼见云婧了吗?我觉得他敢作敢当,是条好汉。”
玉蔚阳帮腔道:“是啊,你总护着云逸。云婧若是喜欢白瑜蘅嫁也无妨,可她偏偏喜欢段将军。即使没有碧湖山庄那件事,云婧也不会喜欢白瑜蘅。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不愿嫁可有好些方法不嫁呢!”
玉蔚阳轻轻在兰若瑶的头上一戳,二人亲昵的完全不像婆媳反而是亲母女一般。
凤云逸当然了解妹妹的性子,她哪怕遇不见段亦勋也会遇见别的人,总之是一定不会嫁与白瑜蘅。
兰若瑶又挑起窗帘望了窗外一眼,道:“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梁国的花灯。”
窗外熙熙攘攘都是人,还有宝马香车鱼贯前行。
不知道梁国的花灯会是什么样,是否也是这样熙熙攘攘,是否也会暮然回首就见到自己心上想见的那个人。是否也会同心上人在月夜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