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不服,这么明显的拖延之策,怎么可以信呢?!
“刘掌柜,小姐定会说到做到,别太忧心。”
王掌柜疯狂暗示,甚至明示,刘掌柜只好点点头,但还是心下不信,没个好颜色。
“府中丧仪未过,就不多留两位掌柜了。若是有什么变化,自会让红柊知会二位。接下来,辛苦两位掌柜奔忙,这里,不胜感激。”
柳新福身,王掌柜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将她扶起。
“小姐保重。”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这么说了。她是应该振作了,还有诸多的事情等她来做。
……
柳萌自阿娘下葬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了。柳新沉溺在悲痛之中,一时未觉。现在想来,极不正常,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里回来?又去了哪里?
“父亲,哥哥去哪里了?”
柳林头也不抬,写着什么,“在抱琴轩。”
那里是藏书室。
司攻玉一去,柳林也消沉了几日。被皇上传唤过去,大骂特骂,还在身上补了几脚才解恨。在宫中的阿石,是一品女官,与李启虽无男女之情,但是还有几分知交情谊。
被狠揍过回来,柳林倒是振作了些。皇帝免了他的早朝,让他好好反思。
柳新转身,又忍不住转回来,现在的柳林不修边幅,衣裳连着几日不曾换过,砚台中的水添了、干了,再添,已经三日了。
“阿爹,阿娘不喜欢这样。”
阿娘最受不得身边人不好好打理自己。
柳林却不说话,只将手下写了三日的长长一卷拿起,吹干最后未干的墨迹。
“她会喜欢的……这是我们相识的开始啊……”
七尺男人,竟抬起袖子抹了眼泪,露出了笑来。“新丫头,来看。”
那一年,新皇登基,宫中换血,招了好多宫女、内侍。他作为起居郎,时时在宫中往来。那时候,舒洋还是李启心尖上的人。
晋州一个县令,也将女儿送进了宫里。她叫司攻玉。他一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好名字啊。宫女们也唤她“阿石”。他便记下了。
后来,她进了太极殿当值。李启说,有个宫女很有意思,胆大妄为,很有想法,同舒洋很是合得来。
此后便常见了。她管着一票的小宫女,走路带风,不可一世,但是偏生在他面前路过时,总是放慢脚步。他纸笔不离手,和李启唱和笑闹,却只在她来时,忘了言语。
有一年,科考出了一道题,问对当世礼法如何看。李启对所有的考卷都不满意,非要他作答。他洋洋洒洒写了长长一卷。
她看了一遍,便将那纸撕了,说了句“都是浑话!”
他虽有不服,但是还是笑着问说:“阿石所言极是!阿石当以如何?”
“女有女诫,夫,自当有夫诫!”说罢抬手照着他被撕了的四字骈文,也是洋洋洒洒一卷,“夫诫”。
阿石任满离宫时,他以一卷手抄的夫诫和四间铺子作为聘礼,将她迎回了柳府。
洞房花烛夜,她用缠好的夫诫,敲他的头,“你这傻样。”
柳林道:“新丫头,阿爹没做到。所以,她走了。”
柳新听得心中酸涩,目光落在柳林的行书之上,耳边却是阿娘的声音。那句曾经她以为她懂了的话。